第五十七章 中原风云 四 第一节（1 / 1）

叶玉龙带着这一大群官员，终于来到了华威客车厂大门前。叶玉龙想不到市委、市政府竟然搞这么大的排场，只见大门上用巨大的横幅写着，“热烈欢迎中央领导同志军委领导同志前来我厂视察”。这句欢迎词让叶玉龙愣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官虽不算小，但还不能称得起中央领导，后面的军委领导还算名副其实，难道还有其他领导前来？

叶玉龙怀疑地下了车，只见大门前广场上以及厂区内，人山人海，到处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叶玉龙皱了下眉头，心道，中国的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真得狠狠地整治一下了。这需要多少人力，又浪费多少财力，就为的是领导同志展颜一笑吗？

市委书记抢先下了车，给叶玉龙拉开车门，又紧随其后，发现叶玉龙满脸不愉之色，说：“首长，市委、市政府并没有让他们如此做，可能是该厂领导临场发挥，等一下我会批评他们的。”

“调查一下，看是谁批准的，一定要严肃处理。工人们连饭都没得吃，竟为了取阅领导乱花钱，简直是胡作非为，让舆论报道一下。马上取消所有欢迎仪式。”叶玉龙说，“嗯，欢迎中央领导同志，中央还有谁来？”

“军委副主席要来，还有轻工业部部长。国务院副总理等人。”

“那这句欢迎词没有写错，虽然不是欢迎我的，但也要严肃处理。”

“小龙，能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伯伯，这样以来让我感到亲切。”

“小龙，既然有中央领导其他同志，就应该由他们出面处理这种事，不然会让他们感到难堪的，你在不知不觉中也得罪了人，以后，关系会不好处。”

“呓，有道理，他们又都是长辈，还是给他们留点面子吧！龙一，开车，我们先到腾龙轿车厂去。”

龙一急忙发动了车，苗金凤等人也急忙上了车。市委书记一把抓住正弯腰进车的叶玉龙说：“小龙，这样不是更让中央领导难堪吗？”

“伯伯，我究竟应该怎样做？”

“反正不是欢迎你的，你何不睁只眼闭只眼？”

“伯伯说这话，好象是在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出来的？”

“不错，我内心里也极度反感这种铺张浪费。可是做官也要考虑上下级关系，不然你得罪了领导，你再大的抱负也难以实现。这就是做官难难做官的道理。”

“难道中央对这方面没有明文规定吗？”

“有，可是有的领导还是非常喜欢这种场面。”

正在叶玉龙和市委书记争执不下时，军委副主席杨军威和国务院副总理余耀华，一行人来到了。

杨军威一钻出车，就说：“小龙，为什么不进去？”

“哎呀，我这个七品芝麻官，不是在等你们这些大领导的吗？”叶玉龙抬头看一眼横幅，不满地说。

军委副主席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哪根筋又不对了，说话艮萝卜辣葱的，在他心里可从来没有官大官小之说呀！当他看到欢迎的人群和那巨幅标语，马上明白了，心中赞道：“这小子还不错，中央没看错人！”

“老刘，你身为市委书记，难道没有看到过中央的决定吗？你这可是犯了严重错误的。”军委副主席杨军威立即发话道。

“首长批评得对，不过，市委、市政府并不知道，可能是该厂领导私自决定的，刚才叶将军就批评了我。”刘卫中恭恭敬敬地说。

“马上调查一下，严肃处理，工人们连饭也没得吃，还这样铺张浪费，工厂不垮才怪？”国务院副总理余耀华也气愤愤地说。

早已出来迎接的厂领导，终于知道了叶玉龙为什么不进厂的原因，急忙下令停止了锣鼓队的敲打，扭秧歌的、踩高跷的也停了下来。一个个你看看我来、我看看你的，怎么啦？难道这一招不灵了？想当年‘公关书记’当权时，别说中央来人，就是省委、市委来人，也都要敲锣打鼓一番，表示欢迎。看起来中央真的下决心整治不正之风了。

叶玉龙虽然和一大群人走进了会议室，坐在高级沙发上，耳听着厂长兼副书记的长篇演讲，心中却提不起一点兴趣，这个厂有这样的领导，再好的工厂也会垮的，自己捐再多的钱，也不够这一伙人浪费的。心中已萌退意，却找不出任何借口离开。忽然，身上的手机响了，就向军委副主席示意一下，匆匆出了会议室。电话却是刘奇打来的，说是永丰机械厂，原来是生产中型拖拉机，因卖不出去，而又转行生产电器一类的。由于没作市场调查仓促上马，技术又不过关，导致产品大量积压，不得不宣布破产。

叶玉龙接过电话，心情沉重，更不想去听那些废话，便信马由缰地向厂区走去。前院人声鼎沸，后面厂区内却静悄悄的，走了好远才碰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叶玉龙急忙说道：“老师傅，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生产车间，可以吗？”

“你……您是个大领导吧？”老工人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更不知当的什么官，但肩上能扛着两个星，肯定是个大官。

“什么大领导？我只是个混饭吃的小不点而已。能参观一下生产车间吗？”

“当然可以，早就停产了，车间连大门都没关，平时就有我看着。唉！”

“老师傅有什么心事？能说一下吗？”叶玉龙边走边问道。

“唉，有心事又能怎么着？工厂就是工人的家，工厂垮了，也就断了工人们的活路，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的工厂原来效益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说垮就垮了？”

“那是老书记的成绩啊！人家牛书记才真的是共产党的书记，和工人们一样吃苦耐劳，辛辛苦苦将工厂扭亏为盈，工人们有了饭吃，一些大领导就眼红了，非要说牛书记不走群众路线，独断专行，又不要组织观念。我呸！还不是老书记不买乎那些当官的贪得无厌，见工厂效益好了，想尽办法硬往厂里塞人，被老书记顶了回去。结果老书记为此丢了官，看了几年仓库。新上任的书记只想往上爬，哪管工人们的死活，整天花天酒地，请客送礼，美其名曰‘公关’，结果几年时间把工厂‘公关’垮了，现在为什么不公关了？”

“老书记现在干什么去了？”

“唉，工厂垮了，又想到了老书记。‘公关书记’把工厂公关垮了，好象立了大功，现在调到市里逍遥快活去了。这个烂摊子谁愿意接？市委一道命令，看仓库的又临危受命，官复原职。要是我，说再好，我也不会干。可老书记一句怨言也没说，又没明没夜地干了起来。你想，一个大工厂就和一个小家一样，家破起来非常容易，再想富起来可就难了！但老书记不想看着工厂倒闭，几万工人没饭吃，厂里没有钱，自己借钱到上海取经去了。”老工人好象碰到一个知心者，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叶玉龙虽然看见生产车间到了，却没有进去。他很想听听老工人的心里话，就又问道：“老师傅，听说你们现在生产的是客车，是不好销，还是技术不过关呢？”

“要是技术过关还能卖不出去嘛？这是‘公关书记’去年才刚上的新项目，据说是发动机和变速轴不合格，一年多了还没有生产出来一辆呢？半成品零件却堆成了山，唉，作孽啊！首长，你看我是个费嘴子，你不是要看看生产车间吗？这就是了，到处都是半成品，你小心别绊着了！”老工人关心地说。

“谢谢您！老师傅，如果你没事，能陪陪我吗？”

“当然可以，反正我也没事，整天闷得我发慌，有个人听我发发牢骚，我还求之不得呢！”老工人边说边随着叶玉龙走进生产车间里。

叶玉龙边走边拾起地上的小零件，仔细察看一番，又轻轻放在人踩不到的地方。这些零件别看它小，却都倾注了工人们的心血，再先进的机器也离不开这些小零件，有了这些小零件，机器才能运转，如今却人为的因素被弃在地，任凭人踩来踩去。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心中不由凄然。如果自己不能将各种高科技产品生产出来，可能也会身败名裂，留下一堆枯骨，也会被人踩来踩去。再往地上看去，果见遍地都是人骨，比比皆是，眼中不由流下泪来，怎么擦也擦不完，叶玉龙好想大哭一场。就在叶玉龙逐渐失去控制、要大哭一场时，突然从腹中升起一股清凉之气，迅速侵入脑海之中，烦恼悲愤之情立去。

叶玉龙心知是昨天服下二伯的药，产生了奇效。怪不得服下后，几次内视都见丹药完好如初，原来却有此神效。唉！心魔之劫说来就来，令人防不胜防，看来修仙之路真的太难了。

与叶玉龙并行着的老工人，突见叶玉龙泪流不止，惊诧不已，忙问道：“首长，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可能是沙子迷了眼。”

老工人心中更是吃惊，沙子？哪来的沙子，车间内没有风啊？沙子眯了眼也不能流那么多的泪呀？猛然看到叶玉龙弯下腰去，将几个螺丝丁拾了起来，又轻轻放在人踩不着的地方，走路小心奕奕，生怕踩在各种零件上面。老工人突然明白了，这位首长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却懂得地上丢弃的都是工人们的心血，还为此而流泪，将来准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不，人家虽然年轻，已经是个大官了，而且一定是个好官。但看他身穿军装，肯定是军官了。唉，地方上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好官呢？发愣的他突然看见叶玉龙已走到，那辆唯一生产出来的废品大客车前。急忙跟了上来。

叶玉龙围绕着客车转了一圈，见老工人没有注意，就唤出玉一说：“玉一，你能看出这辆车的毛病出在哪里吗？”

“主人，机械类的没有我不懂的，你容我进里面看一下。”玉一边说边上了车。

老工人突然又发现多了一个人，忙问道：“首长，这位是……”。

“老师傅请放心，他是我的警卫员，我让他看看车的毛病在哪里。”叶玉龙说。

此时，玉一在车厢内鼓捣了一阵，又走下车来，围着车转了一圈，说：“主人，这辆车完全是用次品零件组合起来的，别说不能跑，就是能跑也跑不到五十公里。轮胎完全不合格不说，关键是发动机也完全不合格，虽然能发动起来，却因活塞质量太差，气流室误差超过一厘米，用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变形。变速轴质量也不行，唉，除了车盘、车厢与两个中轴还可以外，其它都是废品。主人，检查这辆车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