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话不投机波澜起(1 / 1)
清秋时节,秋风乍起,吹落院落中片片黄叶,陡然多了一份萧索的气氛。
“王妈,你找人把这叶子扫了去吧。”
凌然吩咐着。
她的心中,隐隐的不安。原来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今日看着落叶,脑子里竟然都是一些,繁盛一时饿终归凋零的念头。
寒星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多久了,两人很少见面,更是很少说话,今日,何府内,何家摆家宴为寒星庆生辰。无论如何,也是要做出一份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样子的。
凌然不由自主的抚摸了一下小腹,虽然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自从知道了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她时不时就觉得很温暖很忐忑。就算是前面要走下去的路再难,她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虽说是家宴,何帆还是做主请了安鹏,鄂富,楚之才等军中的老人还有安鹏的日子安小帅和楚之才的儿子,楚青。在旁边是易辉和凌霄。
寒星看着坐中人,虽然有些不悦,不过也只得继续伪装下去了。
“安将军,鄂将军和楚先生来参加寒星的生辰宴,寒星都有些担当不起了。寒星见过几位前辈!”
寒星恭敬的行礼。
寒星一身长袍,儒巾束发,没有了平日的冷肃,一副翩翩世家子弟温文尔雅的风范。
“寒星,不要客气了。我们这些人和何元帅多少年风雨过来,亲如一家人,你是何大哥的半子,我们也是看你当做晚辈的,来,快点过来,坐下吧。”
安鹏哈哈的笑笑,爽朗的说。灰白的胡子随着他说话颤抖。这话,说的亲切,听起来,却是有着双重的意思,怎么讲,都是合理的。是长辈的爱护,还是长辈对晚辈的压制?
寒星微微一笑,伸手拉了凌然一把,坐在何帆的旁边。
“慕大哥,怎么这么久没在军中见到你了?我们都很想你了啊,大家都在猜测你是不是病了!”安小帅性子爽直,口无遮拦的说道:“我看你现在身体好得很啊,快点回军中吧。兄弟们还是觉得你的训练方法更见效一些……哪怕是在大雨里跑步,大家都是怀念的很啊……”
寒星一怔,略微的笑笑,环视了一下却不禁皱眉,何帆,安鹏等人都是脸色不善,禁不住的又一声冷笑:
“何元帅和安将军都是觉得寒星不学无术,这些练兵的方法不合时宜才废除了去的。我就回去,也是不能带领大家那么训练了。所以,我这才闭门不出,在家里读读兵书,勤奋的学习呢……”
寒星的话疏远尖刻,何帆不由得怒气上升。
在场人这么多,何况还有易辉这样的外人,寒星的冲撞让何帆觉得是侮辱。
“慕大哥,这是家宴,不要说这些军中的事情了,你们的事情,回头再说去……”
凌然帮父亲倒满了酒,又温言温语的劝慰着寒星。
“是啊,家宴,不说公事呢。寒星啊,其实说起来,我和你父亲是同年及第的。想当初,你父亲高中状元,身披红花,高头大马的游街,是如何的风光啊。至后来,慕中丞被诬陷,流放南疆,是梦华朝的大冤案啊……不想,也就十几年的光阴,慕家又出了寒星这样的杰出青年将军。允文允武,当如是啊!”
楚之才感叹。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我们这些老东西们,也是该被寒星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所替代啊。”鄂富也感叹着:“寒星,今天二十五岁吧,已经是历经沙场的名将了。易公子也是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不服老不行啊……用不了太久,我们也就拱手让位了。”
“是啊,何大哥这里有寒星这样的半子,也是后继有人呢……”
安鹏也随声附和着。
在这些军中老人心里,寒星等年轻人,到底是威胁,提醒着他们的年迈腐朽,于是,他们堤防,戒备。说来说去,仍旧是他们心中隐隐的不满。凌然也忍不住的皱眉,想着,今日叫他们过来,是不是对了。
寒星起身敬酒:
“几位谬赞,寒星愧不敢当。寒星敬众位前辈,寒星初出茅庐,原来多有不敬的地方,请诸位海涵。以后,还请诸位提携呢。”
“提携担不起啊,就盼着,这后浪推前浪的时候,不要让我们这些前浪摔得太惨就行啊……”
鄂富斜望着天,不去看寒星。
寒星神色变了变,杯中酒一饮而尽,却不多话。
鄂富年初在与离国的边境的守卫战中,损兵折将,但是,因为战争最后取得了胜利,他也未受到惩罚。到寒星重整军队的时候,鄂富军队的问题最多,他与寒星的冲突也最多。
“哎呀,又是你们的事情,我刚刚说了的话,都白说了。”凌然打破他们的争执:“我们呢,是家宴,都是一家人一般的亲近,哪来那么多事儿?那么多是非啊……”
凌然端着酒杯,一一给安鹏,鄂富,楚之才等人斟满酒。
“是各位叔叔伯伯照看着凌然长大的,凌然心里一直把各位当成亲人看的。我这里但凡有点什么东西,都是各位叔叔伯伯教的,给我。要是再说什么见外的话,凌然就伤心了……”
“是啊,我们也都把慕大哥当成兄弟的!”安小帅说道。
隐约的听出了父辈们的争执,安小帅忍不住的帮寒星说话。
“何姐姐是好姐姐啊,我也把何姐姐当亲人呢。”
在一旁,十五六岁的,一脸书生气的楚青说道。
凌然莞尔一笑:
“楚青,早就知道你沉迷岐黄之术,你可知道,你旁边的女子是谁?”
楚青一惊,看向身边一脸沉静的凌霄,又看了看凌然,疑惑不解。
“是药师谷的霍凌霄谷主呢……你说,是不是该向旁边的姐姐好好讨教讨教……”
楚青大惊,连忙向霍凌霄施礼,一副虔诚的拜师模样。
“早就说黄州人才济济,果不其然啊……”
鄂富感叹着。
“是啊。不仅有寒星,易辉这样的年轻将领。算算,当年的霍先生也是探花出身,见识不凡睿智英明的人……”楚之才看了看霍凌霄,叹道:
“那是一段传奇啊。年少的探花郎与江湖第一美女惺惺相惜。今日见到霍谷主,也是不减当年双亲的绰绰风姿啊……又是一段传奇啊。”
“楚先生说笑了。凌霄不过是懂些医术,做些行医救人的本分事吧。”凌然含笑道。
“药师谷谷主还不算传奇,那么什么是传奇啊。”楚青接道:“人家都说了,奉上万两白银到药师谷,没有治不了的病呢。霍谷主每年十例病例,哪一例不是医者们口口相传的,神仙一般的医术和手段啊……”
众人连声的称赞中,凌霄微微施礼。
“早听说了,易元帅援助北方义军,送出的金银无数,更凭着一军的威望号令江湖,统率北方义军,哪里是我们这样勉强维持的边将比的了的。看来啊,这黄州还真是人才济济,援者无数呢……”
何帆叹道。
何帆的话太过了,就算是私自的猜忌,也是为人不耻的,何况,当着这么多人,还有易辉和霍凌霄两个当事人。这样的话,让二人情何以堪。
凌然皱眉。知道父亲是不惜得罪易辉和凌霄,想压制着寒星妥协,逼着他划清与易家军的界线。然而,父亲怎么可能如愿以偿呢。
易辉忍不住的皱眉,想要反驳,但自己到底是晚辈,是客人。他一手抓住酒杯,手上青筋显露。
“有句古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易相公能得无论是普通百姓,江湖豪杰,还是北方义军的敬仰,支持,不是因为易相公身后有特别的依靠,更不是凭着金银收买,而是因为他一心为公,一心为国!因为他胸怀坦荡,善意待人!霍先生宁愿辞去京官,而随易相公在黄州多年,也是因为敬仰相公的为人为将之风!”寒星朗声道:“若是手段用尽,机关重重的笼络人心,就算是能笼络一个人一时,又如何笼络一世?就算是能笼络一个人,又如何能做到振臂一呼,应者无数!”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寒星的身上,敬仰的,惊异的,愤怒的,仇恨的……
“寒星坦率的说,如果一支军队,不能做到公平的对待将士,不能做到清正廉明,不能够公正无私的话,那么,很难得到谁的忠心!还有,如果不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没有容人之量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日益腐朽,苟延残喘!”
寒星神色严肃冷厉,他侃侃而谈,掷地有声。
“寒星!你在指责谁?”
何帆怒斥。
寒星冷冷一笑:
“何元帅认为我是指责谁呢?”
何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混账!你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你……”
何帆怒气上升,气喘吁吁。
“爹爹……”凌然扶住父亲,惊诧的看着寒星:“慕大哥……”
“慕寒星,他是你的岳父!你枉为世家子弟,诗礼传家,连这点孝道都不懂!”
楚之才喝道。
“逆子,混账啊……不忠不孝,你,我怎么把女儿嫁给你了啊……”
何帆连声长叹,竟然是泪水涟涟。
“爹爹,你别说了……”
凌然惊惧的扶住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无助凄凉的老父。
寒星看了看瞠目结舌的众人,嘴角划过一丝苍凉却又嘲弄的笑,转身而去。
“慕大哥!”
易辉和凌霄也坐不住了,追了寒星出去。
宴席,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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