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喧嚣了一天的校园渐渐安静下来，一幢幢教学楼灯火通明，教室里，中学生们有的在做作业，有的在复习功课，那些接受能力强一些的同学，已经开始预习第二天的新课了。

初中三年级的教学楼紧挨着教导处大楼，南面十多米远的地方便是大池塘。这是一幢新建不久的两层小楼房，楼上楼下只有四间教室，楼上两间是初三（1）班和初三（2）班，楼下两间是初三（3）班和初三（4）班。几盏日光灯的镇流器不时地发出“哧哧”的电流声，在静谧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嘟嘟——！嘟嘟——！”突然，一阵急促的哨声打破了沉寂的夜空。初三（4）班的同学听哨声好像就在南面的大池塘旁边！从这两响一停十分短促的哨声中，同学们就知道是校党支部组织委员、教导处刘荇主任吹的。平时，他那极具威摄力的哨声和他那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吉县中学的中学生们谁见了都会不寒而栗，纵然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吊儿浪当调皮捣蛋的主儿，只要听见了这尖厉的哨声骨头也是酥酥的，于是，个个循规蹈矩，人人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敢再耍一点滑头。

“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真的是刘主任在扯着嗓子呼喊！

同学们震惊了！

“同学们，有人掉到池塘里去了，快出来救人，快出来救人呀——”

“当当当当当当——”工友老黄也拉响了紧急集合的钟声，雄浑的钟声一阵紧似一阵，在校园的上空回荡，把教学楼里的中学生们都呼唤出来了，一幢幢教学楼**起来，宁静的校园沸腾起来了！

初三（4）班离大池塘最近，李华、钟山、张伟等几位同学最先冲到池塘边。池塘边那棵歪脖子树下站着一位浑身发抖的小同学，他旁边的刘主任一见钟山他们就气急败坏地说：“快下去救人！有个小同学下池塘捞蓝球半天还没上来，你们快点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三人二话没说，几乎同时扒掉衣服“卟嗵、卟嗵”跳入水中。深秋的水突然浸湿全身，他们感到一阵透心的凉，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但一想到有一位小同学还在水中挣扎，他们顿时忘记了寒冷，救人的欲望驱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小同学落水的方向游去。李华从小在泸江边长大，水性好，很快跟钟山他们拉开了距离。

人越来越多，很多高年级的同学也纷纷跳下了池塘，头发斑白、年过半百的肖济世老师也跳了下来！大家怀着一个共同的愿望：赶快找到落水的小同学，赶快把落水的小同学救上来！

李华已经游到池塘中间了，却怎么也看不见人，只看见一个蓝球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他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人呢？忽然，离蓝球两三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岸上的人突然齐声喊叫起来：“在这边！在这边！！”

有人从教导处大楼牵出一盏三百支光的大灯泡，池塘顿时照得雪亮。李华看得真切，有一只小手在水面上乱划，他毫不迟疑一个猛子扎下去，向溺水者的方向潜游过去。

李华在水下与正在挣扎的小同学碰了个正着，他心中一喜，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溺水者顶出了水面，两人刚一露头，岸上的人们都欢呼起来。李华腾出手想架住小同学往岸边游，岂料突然被小同学死死地抱往了双手！李华慌忙想挣扎开来，怎奈小同学此时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双手竟像铁箍一样把李华牢牢地箍住，使他动弹不得！李华心里一急，“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口水，两人的身体渐渐地沉了下去。岸上的人见状惊呼起来，人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时，肖老师、钟山、张伟和高年级的同学都游了过来，肖老师一个猛子扎下去，李华和小同学的脑袋立时露出了水面。只见肖老师也钻出了水面，晃了晃头上的水，用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在溺水者的什么部位猛劈了一下，那双铁箍般的手立即松了开来。大家七手八脚托往那位小同学一齐向岸边游去，张伟轻轻托住李华，要他调整好呼吸，两人也很快游到了岸边。

就在全班同学倾巢而出的时候，初三（4）班教室里还剩下两个人。一个是郭祖康，只见他仍然若无其事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着作业，窗子外面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他却无动于衷，大有“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气度。同学们一齐往外涌的时候他也起了身，刚跑出教室突然想起自己是不会游泳的，倘若

另一位留在教室里的是周斌。他开始也是冲在最前面的，谁知刚出教室就被一阵凉风吹得打了一个寒战——好冷啊！凉风吹得他有点发热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快十一月份了，水这么冷能吃得消么？他没有忘记暑假时跟肖朴田他们去赣江游泳，脚抽筋弄得他差点溺水的可怕情景。那天，他不知深浅地往江中游去，游了没多远便遇到一个深潭，深潭下面的水温很凉，他的脚受不了这一热一凉的刺激，竟抽起筋来，吓得他大呼救命！好在同去的伙伴中有几位是会水的，大伙齐心合力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岸边的沙滩上。事情虽然过去了几个月，想起来心里还挺后怕。现在，这深秋的水多凉啊，下去哪能吃得消哟！闹不好脚又会抽筋的——，他迟疑了一会儿后，终于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回到了教室。不过，他可没有郭祖康那种“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定力，坐不下来，焦躁不安地在窗子旁边踱来踱去，这里可以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也希望溺水的小同学快点救上来，可是，当他看见李华一马当先顶起溺水者的一刹那，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的嫉火：又让这小子出风头了！他莫名其妙地有些忿忿不平起来。乃至随后见李华被溺水者抱住沉下水去，他不但不担心两位同学的安危，甚而至于有点幸灾乐祸起来。他想，谁让你出风头，活该！他的心情就这么随着池塘周围人们的呼喊声和惊叫声变化着，时紧时松，十分复杂。直到肖老师他们将这位不省人事的小同学弄上岸来，他才猛地想起了什么，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教室，郭祖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一脸惊诧。

经验丰富的肖老师先是让人驮着溺水的小同学不停地跳动，挤出他肚子里的水，然后将他放在一块平整的草地上开始做人工呼吸。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密密匝匝围满了中学生，大家都焦灼地看着那位小同学，希望他能快点醒来。刘主任站在人群中一次次地大声疾呼，要众人往后退一退，因为溺水的同学需要空气！他边喊边吹着哨子——但这次他的哨子似乎不灵了，前面的退了，后面的又涌过来——，他只好叫了高年级几位身材高大的同学手牵手组成人链，把人们一点一点地往外推。

“叭叭——！”就在人们推推搡搡挤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辆白色的救护车从校大门缓缓驶来，初三（4）班学生会主席周斌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来，吆喝着要大家让开路来。人群停止了拥挤，自动给救护车让开了一条路。

很快，溺水的同学被几位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随着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救护车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第二天，校广播站的那位女播音员用激动人心的声音播发了溺水同学经抢救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同时还饱含**地全面报道了全校师生奋不顾身不畏天气寒冷舍己救人的感人事迹，点名表扬了肖济世老师和初三（4）班几位同学，表扬名单中，周斌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列在了李华、张伟和钟山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