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秽乱宫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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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外无比寂静,死一般的静。

若不是怕破坏气氛,束九真想仰天大笑。

不就是诡辩吗?当谁不会似的。

寂静过后,外场爆发出雷一般的喝彩声:“好好,说得好!”

众人边鼓掌也边糊涂,他们是男还是女啊?

明觉走向束九,双掌合十对她深深一拜:“施主灵透,贫僧自愧弗如!”

束九自觉惭愧:“别别,我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哪能跟你比?”

“施主至情至性,一番真言,才是真正灵秀之人。”明觉看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亮光,如同发现了珍宝,“但贫僧有一事不明,还请……”

束九忙摆手:“别,我绝对帮不了你。明,大师你细想一下我的话,其实根本就是在绕圈子而已。天竺和尚也是如此,他那些话就是故意刁难你的,根本站不住脚。”

“没有什么众生平等与否,众生的不平等皆因上天平等。”

“众生不平等皆因平等。”明觉如醍醐灌顶,十分恭敬,“请受明觉一拜。”

外场的那些僧人纷纷走进来,对她虔诚叩拜:“施主大慧,请掌领普华寺,弘扬无上佛法!”

“请掌领普华寺,弘扬无上佛法!”

声音浪花一样,一茬一茬地传了出去,掀起了滔天巨浪。

束九这才想起赢了辩经的人是要做普华寺的主持的,不要啊!她又不是和尚。

何况她还是个女的!

她望着明觉干笑:“那个你看,我并不想出家人,这个就免了吧?”

“不出家也行啊。”了尘和尚忽地站起来,看她的眼神仿佛追星族瞧见了大本命,“只要您能时时来寺里给师兄弟们讲经就行了。”

束九苦笑,该怎么说呢,她压根不会讲经啊,她连篇幅最短的《心经》都没看过,讲个鬼哦?

她频频向献帝使眼色,期望他能救她于水火。结果那死人竟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看她笑话。

她只能转明觉求救:“大师,您看这不合适吧?”

明觉目光在她身上稍一流连:“确实不合适,施主请随我来。”

她想明觉肯定看出她女扮男装了,这和尚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

果然,到了禅房,明觉便道:“女施主。”

早就猜到,她反而释然。

“既然知晓我是女的,那我在普华寺讲经肯定是不行的,对吧?”她道。

“自然。”明觉道。

“那我可以走了吧?”她道。

明觉拦住她:“何为大乘佛法,何为小乘佛法,还请施主指点。”

束九只觉头疼,她都说了她只是随口胡诌。

然而明觉不依不饶。

束九无奈,只得继续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胡编乱造:“普度众生便是大乘佛法,观天下事,透天下情,既要出世,更要入世。”

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觉却听得如醉如痴,喃喃自语:“既要出世,更要入世……”

束九趁他愣神直接跑。

“女施主。”身后传来明觉空灵的声音,“凤飞九天,扶摇直上,但忘来路,莫寻归途。”

束九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对不对?”

这和尚果然有大本领啊!束九揪住他袈裟:“你能不能帮我回去,能不能?”

“天机不可泄露。”明觉却闭了眼,只是摇头。

束九满肚子窝火:“明觉!你刚才尊敬我的态度去哪儿了,你连我这点小忙都不帮,你怎么普度众生?你永远也别想悟出大乘佛法!”

“你帮不帮,帮不帮!”她近乎咆哮着去撕扯他的袈裟,该死的,这袈裟居然扯不动!

献帝听到动静进来拉她:“你干什么,明觉大师是得道高僧!”

“你别管我,今天我非让他开口不可!”束九接近疯狂,那是她回家的希望啊!

献帝却扯了她的手,将她抱了出去。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束九对他又打又踢。

献帝不为所动。

二人以这样怪异的组合走出去。

沈绯雨躲在一棵菩提树后,恰巧又看到了这一幕。

她心中更是疑惑丛生。

沈新海难得闲情在书房练两笔字,便看到宝贝女儿过来。

“雨儿,找爹何事?”

沈绯雨屏退了左右,压低声音道:“爹,你前些日子宫里的传闻可是真的?”

“什么传闻?”沈新海一时想不起。

“刑部左侍郎和陛下……”沈绯雨点到为止。

沈新海猛然醒起:“雨儿,此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杀头的。”

沈绯雨轻笑:“爹,女儿今日在普华寺看到了陛下,他和那位大人在一起。”

“当真?”沈新海神情一变,叹道,“帝尊如此,当真是大昭的不幸。”

“雨儿,你把此事咽进肚子里,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他谨慎地嘱咐。

沈绯雨道:“女儿自然知道。”

她只是想试探下沈新海的反应,以此来判断自己猜测的对错。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啊,一国之君竟然是个狎弄男子的腌臜之人,幸好她没有入宫为妃。

她的未来夫君,必定得是这世间最光风霁月之人!

她要做,就便得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普华寺那一场辩经大会惊艳了多少人。

那日情景不日便在京城传开,往日里让人津津乐道的总是明觉大师,这一次却不同,到场之人嘴里滔滔不绝都是对那日签王的夸赞。

两句喝问击得咄咄逼人的天竺和尚疯癫退场,连百姓们奉若神明的明觉大师都对其恭敬有加,可见他是多么的佛法高深,睿智过人!

百姓们听不懂佛经,却听得懂那浅白话。听了别人的复述也跟着一身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亲临现场。

如今京城百姓们上街打招呼的用语都出奇的一致。

“请问和尚可以娶妻吗?”

“你是男还是女啊?”

冬子在外听人讲了一遍回来就想显摆,结果大伙切了一声:“我们早都知道啦!”

“啊?”冬子有点懵。

几个客人走进来,一色长衫,看来都是读书人。

打头一个见了冬子就笑问:“小兄弟,你是男是女啊?”

“我当然是男的!”冬子抹布一甩。

那人哈哈大笑,对同伴道:“看,这是个明白人,那和尚简直蠢笨,怎会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他不是蠢笨,而是太聪明。”束九下楼正听见这话,便道,“佛经他懂得多,所以想得多,想得太多就局囿了自己的思维,导致并未参透佛语的真谛,反而陷入了漩涡之中。”

“此言便如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般。”

那读书人一听甚觉有理,拍掌道:“这位兄弟高见!”

“啊,他就是那位公子,他就是打败天竺和尚那位高人!”书生后头一人冲出来,扶着束九一揖到底,“先生大才,请收小生为徒!”

此人姓华,乃是常州来游学的,辩经那日有幸进场观看,通过镂窗远远的瞥见了束九容貌,便一直牢记在心。

因为那日看得不少很清楚,初始见到还不敢确定,一听她开口说话便认定了就是她,这个声音他记得很清楚。

冬子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脸崇拜:“哇,当家的,您竟然就是那位神人!”

束九嘿嘿地笑,这也会被认出来啊。

众人一听,更是惊奇:“原来那位高人就是神仙居的幕后老板。怪不得能想出这么独特又美味的吃食!”

“什么,神仙居的幕后老板就是打败天竺和尚的那位公子!”

“真的啊,那是我心中的如意郎君啊!”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条街包括隔壁街的人就都知道了。

大家纷纷向神仙居门口挤来,有的甚至激动得大叫:“啊啊,他就在那里,快看!”

“公子,公子,看我看我!”

神仙居被堵得水泄不通,束九就像国宝展览一样被围观、崇拜,呐喊尖叫声震耳欲聋。

老天啊,以为现代人追星疯狂,没想到古人更疯狂。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通过冬子等人的掩护逃到了后院,从后门跑了出去。

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更多的人追了上来。

“公子,公子,奴家要嫁给你!”女子抛却矜持地大喊。

“啊,公子,请指点指点小生!”男子也不遑多让。

“哥哥,我要跟你学本事!”连五岁孩童都有。

男女老少,滚滚如浪潮追随,越滚越多,越滚越汹涌。

束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会被那些人踩刹成肉饼。

越过风锦桥,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断气的,死就死吧。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转身,却陡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不会这就被踩得灵魂出窍了吧?

她疑惑地往下一看,却见那群人呼啦啦直接往前追去。

束九心中一喜,她这是逃脱了?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顶上。

她回头,看见了一张冷漠如冰的扑克脸。

“星子?”她揉了揉眼,面前人依旧不变,“你家爷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从此后我是你的人,你就是我的主子!”星子说话也是冷冰冰。

“我不用。”束九拒绝,她不想再和谢君欢有牵扯,也就不愿让他的人在身边。

星子站那儿不动,以无声的沉默表示她说什么都是白搭。

束九转个身想走,看见高高的屋檐这才想起她在屋顶上。

这没有人帮忙她也下不去啊。

默默地挪动身体,对星子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

星子点头。

她嘿嘿笑道:“我忽然觉得我这个体质容易招惹事,有你在还是更放心些。”

星子依然没说什么,只是揽过她腰,带她飞了下去。

落地的感觉真好,束九真诚地对星子道:“谢谢你,对了,你住哪儿,要不要跟我回太守府?”

“不用。”星子丢下两个字,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束九看得傻眼,大白天的变戏法呢。

来无影去无踪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吧。

这两天束九都不太敢出门,因为一出门就容易被围追堵截,她只好除了上朝就躲在刑部嗑瓜子看闲书。

幸好她刑部侍郎的身份没有暴露,否则这刑部估计也会被堵住,神仙居的门槛现在都被踏平了。

这日献帝又召她进宫,继续说书讲故事。

自从知道了献帝的身份,她觉得讲故事都没什么激情了,自己都觉得乏味,可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束九不得不佩服他。

天色渐晚,她期间提过好几次要走,献帝都以想把故事继续听完为理由拒接。

束九心一横,就想快刀斩乱麻给他讲完。

哪想到一个故事讲完天就黑了。

“陛下……”束九正要说告辞,却有个声音盖过了她的。

“陛下,今夜在哪宫休息啊?”

一个小太监呈上来一个红木托盘,托盘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好些笑木牌。

束九一看那架势就明白过来这是皇帝要翻牌选择睡哪个妃子呢。

靠,都这晚了,明明皇帝还没吃晚饭啊!

她哪知道,御膳房的晚膳都热了三次了,献帝为了多留她一会儿一直没传呢。

见她眉头一皱,献帝心头一阵紧张,随即又是一喜,她会不会也在乎他呢?

这么想着,本想叫这没眼力见的小子退下的话又收了回来。

他弯着桃花眼,对束九道:“不如就由爱卿来为朕决定吧。”

束九一指自己:“我?”

没搞错吧!

献帝更是心花怒放,撑着头道:“朕有些乏了,不愿动。”

小太监果真把托盘移到了她面前。

束九默哀,在心里把献帝咒骂了一百遍,这个色鬼,居然叫她干这种事!

她有点想把这托盘直接翻了,撂挑子走人。但此举显然不明智。

献帝和谢君欢不同,那是皇帝,忤逆他就是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她随手一翻,拿起来一看:“良妃。”

良妃?好像就是陈锦如啊,那女人很讨厌,才不要让她高兴。

束九皱眉,丢了回去,重新翻过。

端盘的小太监手一抖,还可以这样?

“云妃。”

上次和陈锦如一起欺负了她,也不要!

她又摸了一块:“安嫔。”

这个不认识,可以有。

“就这个吧。”她把牌子递给尚于。

尚于一看:“陛下,是安嫔,可安嫔正在被太后禁足。”

“那便再翻一个吧。”献帝见识了她翻牌的手法,简直就像在御花园的桃树上发现了一颗梨子,真真新奇。他忍不住想看她多翻几次。

束九却不干了:“别翻了,一起弄过来看看,陛下想换谁就换谁呗。”

小太监又是一抖。

献帝拍着腿很没形象地大笑,如此刻有外臣见了肯定会忍不住叨叨什么有失国体。

笑罢,他挥手道:“撤了吧。”

小太监躬身下去。

束九抢道:“陛下,臣也该走了。”

献帝敲了敲额头,声音低低道:“夜深了,不如你就在宫里歇吧?”

“不!”束九严词拒绝,打死她都不想再在宫里睡了。

献帝不知道想什么,眼光飘啊飘地飘向了尚于。

尚于立刻心领神会:“陛下,宫门都下钥了,出宫恐怕不太方便。”

束九道:“再打开不就行了。”反正他是皇帝。

尚于为难道:“若陛下要强行如此的话,恐怕会惊动太后。”

他看向献帝,献帝看向束九。

束九再次默哀,算了吧,那个太后她真是不敢招惹,到时候这事一闹,又牵扯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她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束九留在了皇宫,而且睡的还是上次那个房间。

尽管房内暖和,被褥香软,可她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下次可得长点心眼,真的不能再在皇宫这个地方睡了。

实在累得受不住时她才迷糊睡去。

睡熟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月光笼在那人脸上,正是献帝。

他站在床前,静静地望了许久,慢慢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睡梦中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束九翻了个身。

他惊了一下,手即刻缩回。

她蹭了蹭被子又沉沉睡去,嘟着嘴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他养在御花园的一只兔子。

他忍不住凑唇过去,在她面上轻轻落下一吻。

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清香,他心中腾起一股热火。

好想压上她的唇,狠狠地蹂躏!

好想将她拥进怀中,尽情享受她的温柔!

他掐得指尖发痛,却不敢那么做,生怕会伤了她,换来的是她的冷漠相对。

犹豫半晌,她抬手点了她睡穴,而后合衣上榻,将她抱进怀里。

尽管这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但他仍旧欲罢不能。

佳人在怀,献帝自是一夜都没睡。

为了不让束九察觉,鸡鸣时分他便依依不舍地起来。

天蒙蒙亮时,束九醒来只觉被窝过分的温暖,倒也不觉得有其他。

她快速收拾了一番,直接去上朝。

她走后,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太监从侧门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便小跑着往慈宁宫而去。

“太后,奴才看见他出来了。”太监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魏太后冷了脸:“陛下呢?”

“陛下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出来了。”

魏太后掐断了手中佛珠:“身为臣子,不思为社稷,竟干起了勾引君王的勾当,简直荒唐!”

她站起来,眸光狠厉:“苏公公,带人去将这胆大包天的腌臜子捉了,哀家亲自处置!”

“太后不可。”月嬷嬷附耳道,“看如今陛下的模样,必是极为爱重他的。少年儿郎总是贪新鲜,何况陛下是天子。您若是此时夺了他的心头所好,怕会让他记恨您。为此破坏母子间感情,不值得!”

魏太后一想也对,可是不拔除了这个毒瘤她心里不舒服。

月嬷嬷伺候了魏太后多年,怎会不知她心思?

她低声道:“只消换个人替您把这事做了就行。”

魏太后琢磨:“这个人选你以为谁合适?”

“皇贵妃自是不行的,安嫔等位分不够,老奴看良妃和云妃都合适。”

“那就她们吧。”魏太后大悦。

束九走得很快,这时候人不多,不易被人发现,她必须在天完全亮前赶到勤政殿。

快到勤政殿时她搓了搓手,又加快了脚步,却陡然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她正疑惑,便听一个跋扈的声音:“来啊,给本宫将这个秽乱宫廷的淫贼拿下!”

陈锦如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束九心一沉,拔腿就往回跑,却没想到后头有人埋伏,她进退无路。

几个太监操着家伙上来。

“救命啊!呜呜……”束九大喊希望能引来人,却被他们堵住了嘴,只从口中漏出模糊的的声音。

纪云清左右看了一眼:“快,带走!”

两个太监把把束九打晕,白布一盖,直接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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