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跪下道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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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帝看向何其昌,面色阴沉:“你干的?”

“正是。”何其昌气焰不减。献帝冷笑,横手一指:“好,你不是要赔吗?那就用你的项上人头来赔!”何其昌被他气势所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话!不过一匾额……”

“不过一匾额,你可知这匾额何人所提?”他话未完便被燕夕打断,“这是圣上御笔亲书!便是御赐之物。”“御赐之物你也敢毁坏,你万死难辞其咎!”束九看向献帝:御赐之物!难道这个是他送的?

献帝望着她点头,轻轻一笑。何其昌大笑:“御赐之物,怎么可能?你们竟敢冒用圣上之名,这才是死罪吧!”

“你不信?”燕夕转头看了献帝一眼,目光一厉,“那你看好了!”

他让冬子几个将匾额搬出来,用手指着“楼”字底下那个印鉴:“当今圣上姓楚名景颜,字白涟,你可看好了是与不是?”

那个印鉴确实有点小,不仔细很难发现。何其昌只得凑过去,一看还真是,他心里顿时打起了鼓,不会真是皇帝御赐的吧?

“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伪造的?”他强行争辩。

燕夕哂笑:“这天底下有谁敢冒刻圣上印章,谁敢冒充陛下?你若还是不信,咱们可以去刑部,刑部尚书认得陛下御赐,你敢不敢随我们一同前去印证?”

“这……我……”何其昌有些退缩,这要真是圣上亲爱所提该怎么办?

“不必去了,本将可以证明!”陈劲从人群中走出来,先对献帝一颔首,随后装模作样地去看了眼匾额,看罢仿佛震惊般瞳孔一缩,衣摆一撩跪下叩头。

“你又是何人?”何其昌不死心。

“本将骠骑大将军。”陈劲眼光扫过去,何其昌不自禁一抖。

但他仍然不死心:“不,我不信!”

“还不信是吧,那好,我便让百官来给你证明!”献帝哼道。

他附耳嘱咐了陈劲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

不过一刻钟,大大小小的官员便出现在了神仙居门口,足有十几个。其中还包括范弘、王青河、谭子同还有束修。

众官员近皆着朝服正装,见到同僚出现便都面面相觑。

“咦,陈大将军也叫你来吗?”

“是啊,也叫你来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讨论什么,还不进来!”献帝沉声道。

听了这一句,众官员一个激灵,齐齐奔进去,差点在门槛上给跪了。

看见献帝,好几个头上的帽子都吓歪了,扑过去就要跪。

陈劲握拳咳了一声,及时制止,伸手向大堂正中:“陛下亲赐匾额在此,大人们可认得?”

“认得认得!”众大臣齐齐拜下,山呼万岁。

哪儿有不认识的道理?陛下都在这儿,难道还有人敢作假?

束修跪在后头,偷偷抬眼瞄向束九:陛下御赐匾额怎么会出现在神仙居,她又为何能站在陛下身侧?

官员们跪下,百姓们一惊,不由自主便跟着跪下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响亮齐整,直击人心。

何其昌惊得后退,只觉得脊背发凉,双腿不由自主弯了下去。

“陛,陛下恕罪!”

“哼,陛下恕不恕罪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轻饶了你!”束九走到他面前,“你弄坏了我的东西,准备如何赔?”

何其昌早没了之前的嚣张,仰头笑道:“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束九鄙夷,这家伙才是真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爷我也不把你怎么样,你砸了我的东西,我自然也要砸回来!”

她手一抬,高喊:“冬子,抄家伙!”

“好嘞!”冬子憋了多天的仇恨终于有了发泄之地,跑得比谁都快。

他带着人去食为天便是一通乱砸,不仅拆了匾额,连桌椅茶碗都摔了个精光。

何其昌看得心疼:“大爷,您不能这样啊,小人又没砸您的店……”

束九拍了拍他的脸:“呵呵,你还是想想你的死罪怎么办吧。”

献帝瞧见她动作,上前直接扯过她,将人一脚踹翻,并掏出丝帕,狠狠地将她的手擦了好几遍。

也幸好众大臣都不敢抬头,没有看见,否则便要为此惊呆了。

但这一幕束修却看见了,因为他一直关注束九这边。

陛下竟如此暧昧!

他心下震惊。

“当家的,找到了!”冬子砸完东西带着人又风风火火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大包白色的东西。

“找什么?”献帝凑过去看。

束九拍掉他的手,转了个身将布包摊开在阳光下,仔细地查看。

“果然如此!”束九抓出个椭圆形卵状的东西,顶端像开了小花一样。这个东西她以前见过,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真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束九一转身,高声道:“范大人,请查封食为天,将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凭什么?”何其昌大嚷。

“为何?”范弘也是不解。

“先别问这些,抓了再说,晚一点京城百姓就多受一分迫害!”束九急道。

范弘不疑有他,忙吩咐人去抓。

正用餐的客人全都被赶了出来,不悦地嚷嚷,却又架不住官府人多,只能跟在旁边不时骂骂咧咧。

束九见到这场景,心中一叹。

“大人,人都带来了!”刑部衙差平日都同束九更亲近,直接面向束九道。

束九挥手,他便侯在一边。

大堂里跪满了人,束九转到他们面前,喝问:“这东西是你们谁弄来的,哪里弄来的?快说!”

众人皆是茫然,只一包头巾的老头看见那东西,变了脸色。

束九一脚将他踹倒:“说,东西哪儿来的?”

“小人不知道,小人只是个掌勺的,这都是掌柜的让小的放的。”老头磕头道。

束九揪住何其昌衣领:“你来说!”

何其昌死鸭子嘴硬:“这只是配料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束九冷笑,让冬子把东西拿来,抓了一把塞他嘴边,“没什么问题你敢吃下去吗?你吃啊!”

“呜呜……”何其昌拼命摇头。

看到这里,官员们以及围观百姓都意识到了问题。

“这究竟是什么?”献帝神情凝重。

“这东西叫罂粟壳,源自一种名叫罂粟的花,那是一种非常美丽的花,却含有剧毒,能够让人成瘾。”束九举着罂粟壳走了一圈,“将这东西放在食物里做调料,能够让食客上瘾,永远也脱不开这种食物。”

束九转向围观百姓:“你们吃了食为天的东西是不是有一种抓心挠肝欲罢不能的感觉呢?”

“是。”有人摸着心口道,“好像是这样的。”

“对啊,吃了他们的东西后我家娘子做的东西我都觉得没胃口了,害得我娘子跟我吵架。”又有人道。

“这就是上瘾!”束九将罂粟壳一丢。“这种东西要不得,时间长了甚至会对人体造成危害!”

“啊,那怎么办?”百姓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抠吐。

献帝眉头皱得更深:“这东西真如此可怕?”

“当然,我不是危言耸听。”束九语重心长,“既然有罂粟壳,说明有罂粟花,那种花制成的东西依赖性极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足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束九手一指:“这个何其昌,包括食为天的所有人都得严加审问,务必问出罂粟花的产地,毁了那东西!”

毁灭一个国家?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众官员骇然变色。

献帝冷道:“范弘,把人带回去,细细审问!”

“是!”范弘急忙要押人回刑部。

何其昌被上了枷锁,仍旧大喊冤枉:“你根本在胡说,这哪是什么罂粟,不过就是普通的配料,你这是嫉妒我生意比你好,诬陷于我!”

百姓们听了他的话又开始怀疑。

那些官员们也没听说过什么罂粟,也都狐疑地盯着她。

“本官乃刑部侍郎,领朝廷俸禄,这家店不开也罢,何须栽赃于你!”束九冷哼,对献帝道,“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回宫让御医查验。”

“不必,我相信你。”献帝道。

连皇帝都信了,其他官员还能不信吗?

一众人瞬间点头,什么疑问都没了。

“长笙公子连明觉大师都尊敬,是有大智慧的人,他说的话肯定不假!”有人说了一句,百姓们便都连连点头,也深信不疑。

同时他们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啊,原来长笙公子就是神仙居掌柜,也是刑部侍郎大人啊!”

仿佛烈酒入口酒劲绵长地涌上来,有种醉意后知后觉的味道。

又像是猛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由衷升起一种窥探天机的骄傲感。

众人感慨过后又都集体噤声,带着那股神秘,崇拜地望着束九。

随后,束九就又过上了被人追得满街跑的生活。

献帝将那些罂粟壳全部带回了宫,着人做了实验。

当御医来禀报时他几乎呆住,急召了束九进宫。

“太医将这东西熬成汁,喝下去的小老鼠不到三天就已经奄奄一息。此物这般毒,那些吃了的百姓不会有事吧?”他很担心。

束九摇头:“不会,人和老鼠不同,而且他们摄入的剂量并不多,还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献帝见她如此了解,疑惑道:“连见多识广的孙御医都说没见过这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见过了,可这话不好说。大昭人都不知道,可见大昭是没有种植的,她说自己见过不合理。

她想了想,道:“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有一个国家为了吞并邻国,将罂粟制成一种名为大烟的东西,卖到邻国去,让邻国百姓上瘾,从而赚取邻国的银子,更让邻国的青壮年因为大烟成瘾而骨瘦如柴,如弱鸡一般,最后这个国家被轻易地一举歼灭。”

“所以我才知道这东西的危害性。”束九看向献帝,莫名觉得他眼神不对劲。

“你这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能否告诉朕?”他饶有兴味地问。

“小时候在田间玩耍,一路人掉下的书。后来给我不知扔哪儿去了,找不到了。”束九有点心虚地扯谎。

献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拍手叹道:“可惜啊可惜,如此好书毁在了你手上。”

束九不接话茬。

“范弘那边问出结果了吗?”献帝道。

“并未,那些人嘴紧得很。”束九也皱眉。

献帝神色忽变凝重:“听你如此说,朕真是怕这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谋为之。”

束九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大昭百姓都没见过罂粟,别的国家知道也不太可能吧。

“应该不会吧。”她抬头道。

“希望如此。”献帝眉头微皱。

束九从宫中离开刚到神仙居就被堵在了门口。

“长笙公子,你可得救救我啊!”一个老伯冲出来拉住她,“我近日还是食不下咽可怎么办,我是不是中毒很深了啊?”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也是,就连神仙居的酒菜我都吃不下啦,饭爷不想吃,还整天瞌睡,我是不是中毒要死了啊?”

“长笙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呀!那个毒只有你知道,你告诉我们怎么解毒啊!”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双手扯住她,她衣服差点被撕了。

“安静!”她一声大吼,众人一愣。

“退开!”她面前人一推,逃出包围。

“其实你们这个并没关系,过几天就好的。”她在桌旁坐下,手撑着头,“不过既然你们担心我就开点药给你们吃吧。”

她刷刷刷写了一张纸,让冬子贴到门外。

经过苦练她的字像样多了,不然可得丢人。

老百姓们一窝蜂地冲向门口。

“栀子、菊花、黄连、竹叶,这些都是清热去火的。”燕夕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他们根本没中毒,你这不是骗他们吗?”

“我说了他们不信啊。”束九也很无奈,“反正清热去火吃点也没坏处,而且有了我这一颗定心丸,他们说不定真药到病除了。”

这就是心理作用!

果然第二天,那几个愁眉苦脸口口声声说自己中毒要死了的人生龙活虎红光满面地出现,见着束九简直像看见了再生父母。

“长笙公子啊,你真是厉害,吃了你的药我泻了两回就没事了,千金堂的孔大夫都没你高明啊!”

“是啊是啊,长笙公子真乃神人也!”

于是束九又多了个神医的称号。

“我多年的老寒腿啊,在神仙居吃了几回药膳就好了,长笙公子那是神仙转世啊!”

“什么神仙转世,他肯定就是神仙。不然他能识破别人都不认得的毒药,不然他能一副药就解了咱们的毒?他肯定是施了仙法!”

经过多番传扬她在玉京已然成了华佗在世起死回生的存在。

束九无比汗颜。

这日,一个少年背着老迈的父亲冲到她店里,颤着声音大喊:“长笙公子救命,救命啊!”

束九急匆匆下楼,一看那老伯呼吸艰难,手紧紧揪着胸口,痛苦不堪,这好像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束九又急又气:“人都这样了你送我这儿干嘛,送医馆啊!”

少年跪下来,大哭:“公子你就是神医啊,你一定救救我爹!”

“胡闹,我不是神医!”束九拿他没办法,喊道,“冬子,把人背上走!”

果然是急性心脏病,孔大夫一看病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家人是干什么的,都这样了怎么才送来?再晚来一点可以直接收尸了!”

好在孔大夫一手金针出神入化,将病人救了回来。

那少年家里穷,没钱,束九便替他给了诊金。

那少年千恩万谢。

束九想现在总没人说她神医了,她总能清静些了。

没成想过了两日,玉京城便传出一件奇事。

话说王老爹病重垂死,他儿子背到神仙居,长笙公子手一摸,喂他喝了碗热腾腾的“仙汤”,王老爹立刻就醒了过来,一身病痛尽去。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嗟叹:“呀,神仙居果然是神仙居,当真住着神仙呀!”

束九简直瞠目结舌,这也可以?!

民众的力量,传言的造化,果然神奇!

她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年节总是热闹,各家各户都忙了起来。

老百姓们都放松了准备过年,正是这种时候,朝廷官员却都更忙碌起来。

沈新海一天到晚都在官署,沈壁沈良两个也时常不见踪影,沈绯雨一个人无聊,便又约了好友卢青筱去游白鹭湖。

船行过风锦桥下,便听到头顶有人不住赞叹。

“长笙公子真是神仙在世啊,若能嫁得他为妻,我此生无憾!”

“想得美,你这种俗人怎么配得上他!”

“快些走,快些走!”卢青筱挥手,无比烦躁。

她真是厌烦听到那人的消息!

沈绯雨看出她不悦,笑意嫣然道:“怎么了,那位神人公子惹着你了?”

卢青悠撑手靠在栏杆上,哼哼:“就是他,在我大姐成亲当日给我姐夫弄了个妾室,还扬言要什么八抬大轿,假模假样地送那么些嫁妆,一个妾而已,就算这些虚头巴脑做得再好,也是个妾,连下奴都不如!”

“那不要脸的女人长了一副狐媚样,也不知道怎么勾引我姐夫的!”

“说不准就是那男人指使的,指不定还是他的情妇呢!”

卢青筱姐姐便是卢青悠,姐夫就是谭子同。

秋娘作为一个妾,进门那日着实大出风头。而让她出风头的都是束九,所以卢青悠便将一切罪过都归于束九了。

她这厢里骂得畅快,倒全然忘了大婚那日,明明是谭子同自己抖出他有私生子的。

沈绯雨点她鼻子轻笑:“他啊我见过,人长得太丑。谭家那个小妾给你姐夫戴绿帽子你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啊……”

说到此她忽然顿住。

卢青筱被吊起了胃口,使劲儿摇她手:“因为什么,你快说啊!”

沈绯雨被缠得没办法,又不能诋毁当今圣上,便道:“哎呀,就是因为他丑了!”

“丑怕什么,他又是刑部侍郎,又坐拥神仙居,连普华寺的明觉大师都对他毕恭毕敬。简直要什么有什么,你不也听见了刚才那些女人的话,想嫁她的多不胜数。”卢青筱拈酸。

“哈哈,那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沈绯雨不屑,“当日辩经大会若是我在我也可以斗败天竺和尚,只是被他抢了先机!”

若不然,扬名立万的就会是她,万人敬仰的也会是她,整个玉京人人交口称赞人人艳羡的也会是她!

都是那个丑男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恨恨地几乎将帕子绞碎。

“算了,我们别提他了,说说别的吧。”卢青筱说到他就不舒服,实在反感,“要论谁在这京城名声大,还真要数之前的谢世子!虽然他是人见人怕,可长得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惜啊现在走了,听说还宠了个贱民,真是没眼光!”

说到谢君欢,沈绯雨神色变得有些暧昧。

不过束九那个女人,确实是横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不屑地笑:“宠爱她又怎样,还不是没把她带走,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还不是什么都没留下。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女人关键还是要自己有本事,不仅要抓住男人的心,还得让男人死心塌地地依赖你。”“我可没你那么多想法,世上有几个女人做到这样?”卢青筱哈哈笑,“我也看到了,谢世子走后没两天世子府就清空了,那些女人排成队走出来,好大两条长龙,那叫一个壮观,而且还都姿色不凡。至于哪个是那个姓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不用担心,没了男人,还有个做太守的哥哥呢。有些人啊,不知道怎么能那么命好!”“你还羡慕她?”沈绯雨好笑,“她哥哥是京城太守,你父亲是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她在你眼里不过是只蝼蚁!”

卢青筱冷哼:“偏偏就是这只蝼蚁得了我想要的男人,偏偏就是这只蝼蚁整个京城都在传诵,不过会做一手菜,下贱之人,难等大雅之堂,她凭什么得到我得不到的那些?”“那现在护着她的人不在了,你还不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沈绯雨意有所指。

“我倒是想做,也得有个由头不是,何况她现在躲在太守府后院不出来。”卢青筱抱怨,“不如姐姐你帮帮我。”

“你想要什么由头?”沈绯雨轻笑。

卢青筱凑过去:“你听我说,咱们就这样……”

腊月二十,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沈绯雨命仆人装扮庭院,准备在府上举办赏雪大会。

听说公主喜爱热闹,沈绯雨先进宫去邀请公主。

“本公主近日忙着呢,就不去了,你们自个儿玩吧。”楚秀秀握着笔不知在纸上画什么,连头都没抬。

那个家伙居然敢说她无才,真是气煞她了。想她堂堂公主那是琴棋书画什么都学好吗,只不过不太精通而已,居然嘲笑她不懂欣赏画,她一定要画一幅佳作出来,让那家伙心服口服!

沈绯雨看了一眼那画,在心里默哀,嘴上却夸赞:“公主真是丹青妙笔!”

“还是你有眼光。”楚秀秀大笑。

“公主,绯雨从前体弱,久在深闺,如今很想同京城里那些小姐们多来往,处好关系。可绯雨担心自己人微言轻,她们不肯卖我面子,到时候不肯来,我一腔心血全都白费。”沈绯雨捂着嘴诉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楚秀秀一拍桌子:“你是本公主的好朋友,谁敢?你只管发帖子,用本公主的名义,谁敢不来,本公主替你做主!”

“多谢公主!”沈绯雨立刻喜笑颜开。她回去立刻给京城所有官家小姐都发了帖子。

给束九的帖子递到了太守府,太守府的下人糊涂地挠头:“咦,咱们府上有小姐吗,怎么都没有见过?”

请柬交到束修手上,束修大惊:“坏了!”

束九去普华寺,此刻怕已经到了。

“什么坏了,是不是京城又出什么事了?”洪氏走进来。束修的脸一瞬间柔下来:“娘,就一点小事需要处理,你不用担心。”

“莲心,带夫人去休息。”他招呼了个丫头,大步往外走,“王伯,给我备马,我要出城!”

京城到积香山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等他爬上山已经时近傍晚。

好不容易见到了明觉大师,却被告知束九已经离开了,而且是很早之前献帝召进了宫。

束修急急忙忙又折回去,刚进城就被王伯拦住了。“大人不好了,好几位贵家小姐到了太守府,说一定要请出咱们家的小姐。可怎么家哪有什么小姐啊?大人您快回去看看啊!”

束修下马,拉住王伯:“你告诉了她们咱们家没有小姐?”

“没有,小的没说。”王伯摇头。

“那就好。”束修松了一口气,“快,回去!”夜,已经暗了下来。沈府明灯高悬,庭院里积雪深深,亮如白昼。

院中坐满了人,可这场赏雪大会却还未开始。

这些贵介小姐们都快冻僵了。

“到底还要等多久啊?”有人忍不住抱怨,“我的腿都坐麻了。”

“这是谁啊,那么大的派头,咱们为何要单单等她一个人?”

“是啊,凭什么!既然公主发了话,不来的就是死罪,直接治她一个大不敬便是!”

沈绯雨吩咐丫头给每个人分发手炉,笑眯眯道:“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先京城太守的妹妹,曾经镇西侯世子的宠妾,做得一手好菜名动玉京的束家小娘子,束九!”

沈绯雨如此夸赞于她,许多人心里便不是滋味。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平民而已,还是给人做过妾的,凭什么出席咱们的宴会,沈小姐你是不请错人了?”一个女子不满。

她穿着粉色绒裙袄,披着厚厚的羊毛斗篷,杏仁大眼,樱桃小嘴,额间贴大红莲花花钿,头上簪银蝴展翅欲飞。将那原本清秀婉约的容颜衬得多了几分傲然凌厉,让人一眼看过去不禁为她折服。她便是新任户部尚书陶宇的妹妹,陶慧。

沈绯雨望向她,展颜一笑:“她虽不是黄花闺女,但毕竟没有正式嫁娶,如今谢世子走了,她还是京城太守束大人的妹妹,也就同你我一样。我既是奉公主之命,召集京城所有五品以上官家的小姐来赏雪,她自是要请的。”

说到此她又叹一声,像是极无奈:“不过我却不曾想她如此高傲,竟是连公主的召都不应。她若是有妹妹你一半端庄大方、温柔识礼就好了,我等也不用辛辛苦苦等她这半天。”

“不过卢妹妹已经去太守府请了,相信她也不敢不来,各位姐妹就再等等。”

“好啊,那就等着。今天她要敢不来,明天我就让我哥参她哥一本!她若是敢来,我必要叫她跪下赔礼道歉!”陶慧冷哼。“那我们就等着,看看她究竟有多傲气,敢不敢真的不应公主的召!”一人拍桌道。

“是啊,若是卢妹妹请不来,就换我去,看她要拿乔到什么时候!”

众女心生怨恨,都憋着口恶气,等着束九来想好好教训她一番。沈绯雨见此,勾唇一笑,好不惬意。

卢青筱带着丫头小厮堵在太守府大堂外,要不是有衙役拦住,恐怕早就冲了进去。

“本小姐是奉公主的命来请束九,你们再敢拦,本小姐要你们项上人头,快让开!”卢青筱见小厮也冲不进去,便厉声恐吓。

衙役被吓住,愁眉苦脸道:“可是咱们大人府上没什么小姐啊!”卢青筱却只当他在骗她,只想往里冲:“胡说,怎么可能没有!”

衙役们被公主的名头唬住,一个个犹豫着往后退。

卢青筱得意洋洋地闯进去。

正在此时束修赶到:“这位小姐,何故擅闯衙门大堂?”

见到自家大人,衙役们又有了底气,拿起武器挡住卢青筱。卢青筱回过头,一脸傲慢:“你这算什么衙门?本小姐奉公主之命来请束九,她竟敢拒不相见,你们束家是不将公主放在眼里吗?”

“舍妹身体不适。”束修道。

“身体不适?”卢青筱冷哼,“我看是胆大包天!”她手一指:“今天本小姐一定要进去,谁若敢再拦,一律暗藐视皇家罪论处!”

她撂下话直接冲进去,无人敢挡。束修想跟进去,被几个小厮死死拦住。

他心急如焚,对王伯大喊:“快,快进去拦住她!”

王伯虽然忠心,可年纪老迈,哪能追得上卢青筱?

卢青筱闯到内院,洪氏撞上来:“发生什么事了?”

“快把你女儿喊出来!”卢青筱抓住她。

“阿九,你们找她干什么?她去刑……”洪氏刚要暴露束九,被一声高喊打断。

“娘!”束九自她身后出现,一身兔绒毛呢广袖长裙,梳大十字髻,步态轻缓,“我来了。”

面前女子一头乌发垂下,仿如上好的墨华浸染,大十字髻雍容而不失俏皮。少女身量纤长,眉目间天然而生一段妩媚,可谓是肤白貌美目流光,雪肌赛月骨生香。相形见绌,在她面前卢青筱便觉得自己黯淡无光。这怎能不让她嫉妒?她简直嫉妒得发狂。

“束九!”卢青筱指着她,“还敢说不在?欺骗公主,你该当何罪!”

束九淡淡看她一眼:“不是要去见公主吗?快去吧,耽误了你该当何罪?”“你!”卢青筱差点气得跳脚,她可是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的女儿,从来没人敢这样跟她讲话!

“你什么你,还不走?”束九自她身边缓步走过,“你不走我走。”

“阿九,你……”怎么回来了?后跑进来的束修看见她,很是不解。

“回来再说。”束九道。她笑着,眸光有一种散漫的美。其实她压根不在状态,出了皇宫就由星子带着以一秒百米的速度高空穿梭,风刮得耳朵疼眼睛疼脑子疼。

夜风刮了一阵又一阵,束九终于姗姗来迟。可那哪像是被押进来请罪的?简直就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一身行头比她们在这儿吹了一夜冷风的人不知光鲜亮丽多少倍,看起来倒像她是主子,她们都是在此就是为了迎候她的大驾。

反观跟在后头的卢青筱,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连束九身后站着的丫头都不如。

沈绯雨面色僵冷,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你就是束九?”竟然是她,那个谢君欢从她手上要去的女人!

“不错。”束九挑眉而笑。

沈绯雨恨得咬牙,竟是她亲手把人送到了谢君欢手上!没想到啊,她最瞧不起的女人却是最让她忌惮的那个!

何其可笑!

不过此时再如何也于事无补,她必须要忍。沈绯雨站起来,一双眼在夜色雪光映衬下显出几分阴狠:“大胆束九,公主之令你不听,我等在这里等你许久,你竟然拖到此时才来,你是不将公主与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吗?”

在场所有人皆目光不善地盯向她。

“公主呢,不是说来见公主吗?”束九只是笑,反正星子就在她身后,打架她也不怕。

“你什么意思,难道公主不在,我们的身份还不够传见你吗?”陶慧霍地站起来,很是不悦。

“当然。”束九淡然,没有皇权压着她,她理都不想理。“你混账!”陶慧气急败坏。

“既然公主不在,那我走了。”束九玩星子身上靠去,她现在真的浑身难受啊。

“你敢?是公主请我们来赏雪的!”陶慧喊道。

“雪我不是已经看了嘛。”束九头也不回。

她高傲的姿态刺伤了在场所有贵女的眼,大家群起而攻之。

“你站住!”国舅府魏家三小姐魏清怜冷喝,“我们等了你这么久,你就想这么走?”

“那我要怎样?”束九很不耐烦。

“跪下给我们道歉!”魏清怜道。

“不可能!”束九加快脚步,却被坐在最外围的一个女子拦住。

束九目光微冷,搭在星子臂上的手动了动。星子眉目一凝,便要出手。

“姐妹们算了吧。”沈绯雨忽然走过来,“既是奉公主之令相聚,伤了和气怎么好?”

“不行,我们冰天雪地等这么久,她来了就走那我们算什么?”陶慧轻哼。

“那不如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进行了才艺表演,就请她也表演一次,算做道歉吧?”沈绯雨笑盈盈道。

众人尽皆点头:“好啊好啊!”束九一介乡野草民,谅她也什么都不会!她要是表演得不够让人满意,就有足够的理由来嗟磨她了!

沈绯雨看向束九,不无挑衅:“你觉得如何?”

“我不会。”束九拒绝。“不会?”魏清怜嗤笑起来,草民果然是草民,“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我们也不要你吟诗作对,也不要你弹琴作画,方才我们每人都写了一首诗,你将这写诗作抄录一边,这总算简单了吧?”

简单她个头!她们少说有三十多个人,每个人一首诗抄到什么时候去,而且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故意把诗写长一点。

何况她写字速度堪比蜗牛。

“也不会!”束九抬步要走,更多的女人站起来将她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她真的忍不住了。“就是要你抄诗而已啊。”陶慧笑得轻慢,“你要是实在不会就给我们跪下道歉也行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星子,给我打!”束九道。

星子二话不说,一人赏了她们一巴掌。以她的身手,众人还没看清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陶慧捂住脸:“你,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束九掐住她的手,“在不让开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啊,给我把她抓起来!”陶慧惊声尖叫。

“对,对,把她抓起来!”挨了打的众小姐们都捂着脸叫喊,要自家婢女上前抓人。

“来人啊,把那个丫头抓起来!”沈绯雨抬手一指星子,她早看出来这丫头非同一般,定是个练家子,除了她才好拿住束九。一群家丁护卫围住她们,沈绯雨悄悄退到众人身后,一双眼如狼般盯住束九。

既然你不知好歹,就怪不得我了!

“夕公子到!”前头传来高声呼喊。

几个护卫领着个白衣翩翩之人转过月洞门,步入庭院。此人正是燕夕,顾盼生姿,玉京第一的好容色。

围打束九的女人纷纷散开,拿帕子捂着脸,生怕在他面前丢了脸面。

沈绯雨挥手让家丁护卫退去,就算要对付束九,让他看见终归不好。她走上前,也不挡红肿了的那半边脸,笑意嫣然道:“我们女儿家的聚会,夕公子怎么过来了?”

这话听在燕夕耳朵里便有些嘲讽了,他容颜比女子还美,向来最敏感别人将他同女子相提并论。沈绯雨也算绝色佳人,他原本还有几分好感,现如今荡然无存。

他冷着脸,抽出袖中卷轴,连眼神都不愿施舍:“我是替陛下来宣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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