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跟随便已经联系上了啊”(1 / 1)
后台人头攒动,随处都是彩排胡乱留下的道具和服装,执行导演把选手带进准备室。
准备室里是二十个粉丝代表,满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偶像来认亲。
白宴一眼就看到了袁圆,朝她招了招手。
袁圆小跑过来,摆弄着白宴的胳膊,像是确认什么物件一样,一边用肉眼扫描,一边说:“看起来没瘦,还好。”
“每天像猪崽一样。”白宴说,“每天准时让我们吃盒饭。”
“脚还疼吗?”袁圆关切地看他,“随便特地让我问的。”
“……你怎么还告诉她啊。”白宴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这种私事。”
袁圆不太赞同地看着他,组织了一会语言才实施教育:“什么叫私事,你知道随便有多爱你吗?担心你才让我问你的。”
“哦。”白宴摸了下头,碰到头发上有些黏的发胶,又缩了回来。
“这个姐姐真的对你很好,等你比完赛我再跟你说。”袁圆递过去一个保温杯,很警惕的样子:“我偷偷带进来的,你一会去后台悄悄的,悄悄的……”
白宴有点无奈,刚接过杯子就被执行导演叫住:“白宴和后援会的,过来一下。”
袁圆很热切地应好,拽着白宴跑到已经布置好的红毯边上。
几个巨型的装饰立柱上订了节目组的logo,两侧是连绵的、有些拥挤的花束,地上铺了银白相间的地毯,往对面的黑色签名墙去。
“一会我在这里喊名字,到你们的时候就走出来,然后。”现场的执行导演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满脸认真地勾住白宴的手臂,作出小鸟依人的样子:“然后!粉丝挽着对方的手出来,要按照音乐的节奏走,优雅,懂吗?”
白宴很震惊地看向他,过了一会,袁圆才犹犹豫豫开口:“不挽着,行吗?”
“都行啊,看你们。”络腮胡子笑了笑。
白宴把表情收了回来,跟着袁圆站在后排候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飘起铃声,引来侧目。
白宴瞥了眼号码就挂断,是前几天刚被他删掉备注的、随祎的号码。
袁圆跟着声音向他手边移去目光,看了一眼又看向台上,若有所思地说:“你跟随便已经联系上了啊?”
“什么?”音响设备里传来导演有些烦躁的声音,白宴没听清,转过头看她。
“随便刚不是给你打电话吗?”袁圆觉得奇怪,指了指他抓着的手机。
“随便?”白宴很茫然地看着她。
袁圆的目光变得狐疑:“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这是随便国内的号码啊,她有的时候回国会用这个手机发消息跟我联系。手机号是北京的,尾号是你的身份证上面那个假生日啊,我不会记错的啦……”
几个荒唐的察觉冒了出来,白宴怔在原地,神色变得有些难以形容,袁圆的声音很轻,时不时被巨大的背景音给淹没,起先还有些疑惑不定,但事实就这么横梗在他面前。
白宴在一片嘈杂里反而压低了声音,问:“你和随便熟吗?他的微博是哪一个?”
这个名字里有六个一的粉丝上线不太稳定,常常在后半夜转发一些白宴的新内容。
袁圆打开她的主页:“她平时都在国外,在线不太稳定。”
“嗯。”白宴很镇定地接过来,从个人资料开始看起。
“随便平时话很少,不过她很有钱。”袁圆很认真地解释,“第一次公演之前,后援会都没有钱,东西都是她买的。”
随便的关注列表里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only2019的官博,一个就是白宴。
话题倒是关注了好几个,白宴伸出微不可查地抖动着的手,点开了他的话题列表。
最近活跃的超话是白宴的个人超话,经常关注的超话是一个叫做一百的cp超话,白宴的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开这个超话。
话题的置顶是他和随意的照片,两个人之间隔了几个被马赛克的选手,看起来是过年期间拍摄真人秀时候场记拍的。
“诶!”袁圆拦了一把,没挡住白宴的手,胡乱地解释了起来:“哎,她有阵子沉迷你和随祎的cp,西西哥说你很讨厌这个人,这个随心所欲。”
白宴的脑袋垂着,没有说话。
“本来其他粉丝有点介意的,但是她说随祎是导师,没有竞争,加上她确实很能花钱,大家都不担心她爬墙,所以也就由着她了。”袁圆解释道,一副怕白宴生气的表情。
“他给我花了多少钱啊?”白宴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带着一点鼻音问。
“挺多的。”袁圆小心翼翼地看他:“你怎么了,老白。”
白宴无视她的问题,执拗地问:“他花了多少钱,做了很多事吗?”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得问问后援会的财务组,不过你生日时候的应援都是她做的。”袁圆说,“就是点亮你的名字那个户外大屏,是她策划的,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在联系……”
白宴捏着她的手机,垂着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诶老白,你怎么了……”袁圆被他突如其来的低落吓到,“你不喜欢我以后让她不做了,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话音刚落,执行导演就带着粉丝统筹过来赶人,扯着嗓子对着喇叭喊:“后援会的,后援会的,先回观众席了!马上集合!马上走了!”
袁圆等不到他说话,拿起手机一步三回头地离场:“杯子里的东西记得吃,随便姐姐吩咐的。”
白宴被抽走手机,从这个沉沉的发现中醒来,磕磕绊绊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记忆搜到了随祎的小号。
系统很智能地提示他和这个人产生过沟通,白宴点开对话框,看到了跨年时候的对话记录。
[Only2019-白宴:你好,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支持,也谢谢你这么照顾圆圆。我应该拿不到好的名次,你多照顾自己,不用再给我花钱投票。希望这次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祝你一切顺心。]
随祎应该是那种,意气风发,想做什么都会去做,做了什么都会做好的人。
起码在白宴心中是这样的,他不想让随祎和他琐碎的比赛联系在一起,这些都不是属于他的标签。
白宴的心里很酸,没有办法平息下来,久而久之变成了茫然无绪的不安,仿佛站在大雨里,周围的水珠又重又急,把他裹在白茫茫的水雾里,什么都看不太清。
他忽然意识到随祎为他做了很多,接着在这个真相里缺氧发昏,胸腔里的心脏好像因为应激而快速起伏着,白宴努力定了定神,虚虚地举了下手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后台的洗手间有些乱,人来人往留下了很多脚印,白宴找了个隔间锁上门,才大大方方地点开随祎的首页。
六个一最常互动的账号并不是节目组,也不是白宴后援会,而是一个每天更新图片和小作文的个人账号,叫做咕咚咕咚嘿呦喂。
白宴的思路变得不能更清楚了,点开了咕咚的主页,她在半个月前停止了更新,大概和被辞退有关系。
随祎很喜欢转发她写的小作文,无一不在说着白宴和随祎的羁绊和纠缠,最新一篇写的是白宴在公演上是怎么演绎随祎的歌,最后一句是惯例呐喊:这契合程度,我可以认为这是随1给白宴写的歌吧!
随祎在某个凌晨四点转发了这条内容,配文和大部分转发的粉丝一样:“同意。”
白宴看着这两个字,感觉心里酸涩的感觉变得更汹涌了,他好像能想到随祎打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大概率是个收工很晚的日子,他坐在粉丝们常拍到的那辆商务车里,从车辆寥寥可数的高架上呼啸而过,一边困得要打哈欠,一边点击了转发。
选手统筹在洗手间的门外喊人,通知二十分钟后所有选手侯车。
白宴只觉得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他的心里装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点点侵蚀胸腔。
边上还有门板开开合合的声音,白宴没什么犹豫地拨去电话。
随祎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两边的环境都很安静。
隔了一会,随祎才开口:“小白?”
白宴撇撇嘴,无声地掉了颗眼泪。
“你在彩排吗?”随祎等了一会,没听到他开口:“不方便说话?”
“嗯。”白宴很轻地应了一声。
“我到北京了。”随祎放松下来,“昨天才说今天有见面会,一会就去现场。”
“嗯。”白宴摸了摸脸,摸下一些被眼泪浸得湿漉漉的粉底。
“晚上就能见到了。”随祎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和自己说话,“那晚上见。”
白宴嗯了一声,很配合地挂了电话,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些别的,随祎的语气很轻快,但有种掩耳盗铃、故作轻快的感觉。
听起来好像有些疲惫,不过疲惫好像是他的常态,白宴反反复复地想着,就这么顶着难捱的感觉推开门。
他在洗手间压抑着哭了一会,回到后台才觉得有些脱力。
袁圆给他的保温杯被藏在椅子的背后,白宴振作了一会,打开保温杯准备在导演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吃东西。
保温杯里是没有冰过的绿豆汤,像是刚出锅没多久。
“今天据说会很晚,杯子里的东西记得吃。”袁圆临退场时候说的话跳了出来,“随便姐姐吩咐的。”
白宴的眼圈被猛冲上头的酸涩染成粉红色,他仰起头刚喝了一口,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造型师满脸油光地站在他背后,生无可恋地说:“补下妆,您别揉脸了,成吗?”
白宴盯着屏幕里的自己,脸上已经是斑驳的几块。
“有心事啊?”造型师捏着块粉扑给他补粉底,“我看你们压力好大呀,刚那边还有个在吐呢。”
白宴装着事,心不在焉地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说唱组的罗尧拎着个塑料袋,脸色灰败地蹲在门边。
“太苦了,看你们。”造型师感慨,把白宴袖口处的粉底用力擦掉,拍拍他的背:“到你了。”
执行导演在门边喊他的名字,声音冷静得像是机器。
白宴走过去,看见另一个门的门外站着袁圆,她化了舞台妆,看起来很隆重的样子。
最终走上红毯的时候,袁圆还是没有采用络腮胡子大哥的建议,只和白宴肩并肩地往前走。
实际上是银白色的红毯很长,围着临时搭建的场地拐了三次弯才会到尽头。
第一个拐角是一面黑色的签名墙,白宴接过袁圆手里的笔,不太流利地写了个白字。
第二个拐角站了几个半人高的小孩,手里提着一个装着花瓣的竹篮,片刻不歇地往外撒花瓣,小朋友的手小,一次只能丢少少几片,在直播镜头里看起来,乐趣大于美感。
“我靠,这这么像结婚啊?”袁圆掩着嘴说话,声音小得白宴以为是幻觉。
“还好我没挽你的手,这不得被粉丝骂死?”袁圆又说,“不过这个感觉好奇怪,我觉得我像是你爹,把你送到你的另一半手中。”
白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袁圆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好吧,你是我爹。”
第三个拐角从户外通往室内的舞台,三米高的装饰门由几个工作人员手动控制,阻隔户外红毯和室内舞台之前。
白宴和袁圆走到了门前,两边的人才用力把门拉开。
舞台的主色调是冰蓝色,舞台灯是冷色调的白光,很繁复地打在台上,随祎穿了一套品牌赞助的黑色西装,自若地站在舞台中央。
边上站了几个已经进场、看起来很疲倦的选手,把他衬得更熠熠了。
白宴短暂地发怔,然后听见袁圆毫不掩饰地吐槽:“怎么随心所欲在台上啊,我无语了,这下子真的像结婚了。”
随祎远远地看着他,表情是一贯的平平,眼角有微微的笑意。
白宴恍惚间有种蝴蝶在手心扇动翅膀的错觉,手心和胸腔里都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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