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到现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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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简笑。

“你应该说,蛋糕房里的蛋糕胚、连锁超市的动物奶油枪还有水果店的水果是不是会翻车。这个蛋糕严格来说,是一个合成品。所以……能期待吧。”

两人开心地过了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会。

纪简从来没有让她的同事到过自己的家中,长安倒成了第一个窥见她隐私的人了。

不过好在长安很懂规矩,除了沙发之外,别的东西什么也不碰。

他在沙发上蜷缩了一晚上,等第二天醒来时,看到桌子上还剩下一点的奶油,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样的生活,真美好啊。

他来到知乐快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欢快的时光,是他生命中十分难忘的记忆。

未来,也会这样吧?

他会痊愈,她功成名就,互相成就。

或许有一天,他能告诉她。

纪医生,我喜欢你。

*

长安一直没有摸清楚纪简对他的看法,就在纪简对他说,渐冻症已经治疗好了,可以出院的时候,他打算大胆一些,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纪医生。

长安也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完完全全配不上纪简,纪简似乎对他完全是医生对病患的爱护之情。

告白失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告白让人丢脸。

当伟大而复杂的爱意全部被坦露出来的时候,他才能放下心中所想,未来走得更加坚定。

不是为了在一起,也不是为了让纪简有负担,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意、感激之情。

至于纪简是否答应,这已经不重要了。

自卑的年轻人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感情中的低位的。

早在前些天,他借用纪简的手机找了一份网上的工作,赚了一些小钱。

他拿着钱点了一束风信子,让外卖员送进来。

纪医生大约晚上还会再来一次病房,长安轻柔地将花束摆放在自己的床头,然后躺在**盯着白色的风信子看。

这花,简约洁净,姿态大方,很像纪简。

长安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抚摸它。

门突然被打开,他被惊了一下,抬头望去,是护工老夏。

长安奇怪地盯着老夏的脸。

老夏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老夏?”

老夏摇摇头,哑声道:“没事儿,刚刚纪实验员交代要给你再打最后一针……长安,还打吗?”

“我不是已经可以出院了吗?”长安困惑。

老夏没有过多解释。

长安也没有过多的疑心,既然是纪医生交代的,他也不会反抗。

长安飞快地把手臂递过去。

老夏沉默着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喊了一声:“长安。”

“嗯?”长安皱眉,“你有心事儿啊。”

“没事儿,我先出去了。”老夏浑浑噩噩摇头,他收拾了下器材,关门。

长安目送他离开,立马又把目光放在风信子身上。

哎,这花儿是不是有些蔫儿了?

长安心里计算了下纪简晚上来的时间,他飞快下床,给风信子的包装拆开来,然后接了一盆水,将花根茎放进去吸水。

等花儿又饱满了起来,他笑眯眯地将花取出来,准备打包装回去。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感到不对劲,他心脏部分有些疼痛。

猛地呼吸间,那股疼痛又明显了起来,一股脑儿地通过神经传到他大脑皮层。

额头上冒出浅浅的一层汗,他咬紧牙齿,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想休息一下缓解疼痛。

没想到那痛越来越强烈,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小小的他。

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心脏上啃噬,又像是千斤重的锤子一遍一遍地敲碎他的骨头,从天灵盖到脚骨,一块儿也没落下。

手已经痛得无法再握紧手中的花儿了,风信子一束一束掉落在病房洁净的地板上,有一株被砸到了头,花朵竟然直接凋落。

模糊眩晕的视线中,他盯着那断裂的花朵,呼吸急促起来。

“纪、纪……”

*

纪简正在外面开会。

天天外飞魂心心念念着今日长安会发生大事儿,她一边着急,一边又无奈。

她根本无法控制记忆里的纪简早点去知乐公司。

纪简一如往常一样,开完会,吃完晚饭,给长安打包了一份清淡的盒饭,直奔知乐。

最后一天了,她还想着给长安送一下行。

虽然以后每个月联系他进行身体检测的时候都会见面,但那时候的见面肯定和现在意义不同了。

那时候,也许长安已经走进了校园,重新学习以前瘫痪时落下的知识;也许他会进入公司,当一个社会的螺丝钉;也许他凭借自己长相的优势,在不同的领域闯出自己的半边天。

年轻人生机葱郁,长安未来可期。

只是当她打开病房时,却没有看到长安。

病房里的灯光惨淡,空气里是一片凄凉寂静。

几束白色带点淡黄的鲜花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

“长安?”纪简疑惑呼唤了几声。

隔壁病房的李浩闻声而来,他面色忧虑,低声道:“纪实验员,你可算回来了,快去十八楼看看吧,听林实验员说长安被关起来了。”

“什么!”纪简皱眉,她快步而去。

等不及电梯,她直接爬楼梯上去。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穿着防止感染最高级别防护服的实验员。

透明头套下,每个实验员的表情都十分地严肃。

像是发生了什么触发三级警报的大事儿。

她急匆匆往前跑。

天外飞魂注意到站在墙的角落的老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附在纪简身上的她眯了眯眼。

纪简很快就找到了长安。

在隔离房间的玻璃后面,长安被几条细长的锁链锁住。

他整个人被高高架起,模样类似十字架上的稻草人。

手无力低垂,头颅也是歪歪立在长颈上。

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今天没有流露出往日的笑。

几条蜿蜒的血痕挂在他的脸上,嘴角、鼻下、眼眶里滴滴答答往下滴落着鲜红的血液。

像是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一朵一朵绽放在纪简难以呼吸的心脏上面。

不明的情绪汹涌而来,纪简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手脚发麻,寒冷的消毒水气息把自己裹挟。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长安的渐冻症明明已经好了,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

她迷茫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想了片刻后,头发都抓乱了,才恍然想起自己要去给长安做检查。

所有的病情都是有据可循,所有的症状都写在人体上,基因是会说话的。

纪简慌不择路地蹿进解风十八楼的实验室,她从里面抱出三五个重要的监测装置,伸手就去开长安隔离房间的门。

一只手一下子拉住了她,年迈的男声厉声呵斥:“不要命了你,这是隔离房间,知乐的实验员员工守则是什么?”

纪简快速地点点头,她飞快进实验室翻出了一套防护服,“对,要穿防护服。”

穿上后,她眼里蒙上了一片水光,声音低低的,祈求看向解风,“老师,我要进去。”

语言坚定,让人难以拒绝。

解风却摇了摇头,“现在长安已经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了,他……现在基因变异,而且,身上的病有传染性,这件事情性质很严重,上面已经全权交给我处理了。”

纪简看着低垂着头、已经晕厥的长安,低声呢喃:“变异?”

“为什么会变异,我的实验数据没有出错,他明明今天之前,还那么好,能蹦能跳,能说会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基因变异?”越说,她的语气越激烈。

明明是知乐的实验员,她却像一个医患的家属,在无理取闹进行医闹。

解风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推脱:“也许是你的实验引起了他的基因变异呢。”

纪简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饱满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老师,失了力气,往后踉跄了两步。

天外飞魂只是淡淡看着她誓死不说出真相的老师,这个时候的纪简不知道真相,自然对自己是百般怀疑。

不过天外飞魂已经知道,现在解风明明白白清楚长安得的是什么。

那零号病毒试剂原本就在解风手里。

现在解风手里的试剂应该是没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猜出长安感染了零号病毒,且马上将其隔离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解风选择一直隐瞒?

背靠着落地窗的纪简缓缓摇摇头,她低声呢喃。

“我的实验,导致了他的基因异变……”

“长安……”

解风拍拍她的肩膀,叹口气,“你先别想太多,实验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情况,这样的事情以前老师的实验里也发生过,有个病人的肿瘤刚开始是恶性的,在我的实验下逐渐好转,但是不知道接触了什么,短短两天病情恶化,直接就死亡了。”

他这么说,是为了安慰纪简。

纪简抬起脸,看着解风,重复了一遍,“死亡?”

声音轻得像是羽毛落下,又像蒲公英在春天扎了根。

只不过那根是扎在了她的心脏上,她只是感到心里钝钝地疼,压抑得就快要受不了。

“总之,你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情,我会帮你摆平的。”解风说完,打开隔离房间,自己进去了。

徒留纪简一个人在过道里,静静地看着玻璃窗背后的长安。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也可以被摆平吗?”

即便生命是微不足道的雨水,最终汇聚到了大海中,再也看不到,可当雨水打在雨伞上发出的清脆淅沥响声,也曾确确实实在世间存在过啊。

她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地松了手。

随着解风的检查抽血,长安痛苦抽搐着醒了过来。

还未睁开眼,他嘴里破碎低吟着一个名字,晦暗不清,是从嗓子底部压出来的。

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只有纪简明白,他在喊什么。

“纪医生……”

“纪医生,我好痛……”

之前的一年半里,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打针,有钢针,有细针,长安从来没有说过痛。

他能忍到嘴唇发白,也不肯在她面前说一句“停一下”。

可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纪简听到他说了一遍又一遍。

“纪医生,我好痛……”

“纪医生,救救我……”

那血蒙蒙,亮晶晶的眸子,在一遍一遍的呼喊中,在她的默不作声的姿态中,一点一点丧失了晶莹的光泽。

变得灰扑扑的,变得绝望到夜幕压过天际后没有一点儿光亮。

天外飞魂沉默着看着这一幕。

这是未来半年,她日日夜夜都要梦到的梦魇。

就在此时此刻,她能明明白白感受到长安的恨意。

滚烫的热血被软管抽出,长安到最后连喊的力气也没有了,却依然倔强地抬起骄傲地头颅。

疼痛加身,他鼻尖却嗤笑了一声。

像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痛苦,他冷漠地看着纪简越走越远的背影。

谈不上欺骗与背叛,他只是一个实验体。

实验失败后,可以直接被摆平的实验体。

不会被实验员多看一眼的实验体。

花,凋落了,也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一口胸口涌上来的鲜血聚集到嘴边,他咳了两声,把血吐了出来,在他的视线中,手腕上有一条诡异的红线在蔓延。

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汇聚,在旁人没有看到的视角里,长安勾起了凉薄的嘴角。

*

天外飞魂以为自己还要继续看着自己的回忆慢慢发展的,但是看完了长安感染的那个画面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就一直在痛。

各种杂乱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有长安笑着送她小兔杯子的,有她买了辣饭团给长安吃让他辣哭的,有在冰冷的停尸房她在长安的尸体旁低声祈求的……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记忆像是老旧默片,播放在她的眼前。

以前,她没有察觉到这些滴滴点点的爱意,如今此消彼长,她才发觉自己的回忆早已被长安给占满了。

她和长安之间,错过了太多太多。

好在,上苍没有太绝情,她们并没有错过。

一道白光闪过,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医院。

纯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滴滴响着的监测设备。

以及被设备警报吵醒的陪护人。

“纪师姐,你可算醒了!”陆飞白揉了揉眼睛,满脸欣喜。

纪简眨了下眼睛,她看了一圈病房,除了陆飞白,没有别人。

便忍不住语气虚弱问:“长安呢?”

陆飞白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师姐,你才刚醒,就别想别人了。”

“长安呢?”纪简皱眉。

陆飞白不是那种会隐瞒她什么东西的人。

可今日的陆飞白怎么看怎么奇怪,他支支吾吾片刻,道:“那个,长安他最近有点事情,所以——”

“这里是哪里?”纪简直截了当问。

“玉安。”陆飞白松了口气,总算有个问题可以直接回答了。

纪简心中慌乱,她又问:“我昏迷了多久了?”

“半个月。”陆飞白安慰,“你放心,现在临川那边的情况还在控制范围内。”

纪简垂眸,思考片刻问:“那南城区目前是谁在管理?”

陆飞白没有觉察,直接回:“池野,他和那个七老板的女儿,一起管理南城区。”

“所以长安也在玉安,对吗?我把他是唯一一个具有抗体的感染者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所以……他被抓了是吗?”

纪简十分冷静地看着陆飞白,她的黑眸像是北极的冰,一下子把陆飞白冻在原地。

陆飞白苦笑,“师姐果然是老师最聪明的学生,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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