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是你爹(1 / 1)
“翩竹姐姐,你不是说好要将我安全送回去吗?”
“这里没有任何危险。”
“可是我……”
“现在青天白日的,不会有鬼,更不会有人杀你,你好歹争气点。”
“这家客栈离行宫不远,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你兄长,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你且安心等着吧。”
此处乃是丹丘,一行三人正位于城中的一家客栈里。六一在岛上待的这些日子不算愉快,待真的分道扬镳时,心生不舍。
翩竹还有别的要事在身,自然不可能陪他等人来接,几句简单的道别后匆匆上路,独留六一在客栈里。
与上一次的出岛路线不同,这次翩竹选择的是另一个方向,本来可以直接到达五度溪的,由于六一的原因,她迂回绕了多一倍的路程,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耽误了时间。
五度溪外有一座荒废的破庙,以前供奉着某位天神的神像,应当是这位天神陨落了,随后,这座庙再无人来上香,无人打扫。就这样,别说是乞丐,连孤魂野鬼都不会光顾破败的鬼地方。
破庙无门无主,外头却来了两个不问自来的人登门造访,门框上的蜘蛛不慌不忙地吐丝结网,莲台下的老鼠啃着桌腿,听到动静,一溜烟地跑了。
“姑娘,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触及莲座半具残缺的神像,翩竹眉目隐有触动,轻声道:“那座神像,是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
几面之缘能称之为朋友吗?秋灯心想。嘴上犹疑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思及过往,她和唐意都是被景凝救了一命并带回岛上的,自此有了一个落脚之地。初见翩竹,许是双腿不能行走的原由,她的性情暴躁易怒,不易相处,有话绝不会憋着,这一点景凝则与她相反,外表冷冰冰的,无论脸上的笑声还是口中说的话,永远没有人能窥望到她内心的喜怒与想法。
南虞岛上的人全是二人从外面救回来的,这座岛有时候如同一个巨大的难民窟,什么稀奇古怪、缺胳膊少腿的怪物都往岛上投放。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正常人,一旦到了景凝手里便犹如修理坏掉的用具一样,将缺失的部件原封不动地修补回去。即使恢复如初,他们也无法当一个正常的人,唯有永远困于那座既是生机又是囚牢的岛屿。
如此之举,又怎么会是杀人不见血的魔头呢?
并非如此,但凡有几分了解这两位的都知道。翩竹与景凝本质上是相同的,同样的同病相怜,同样的丧心病狂以及病入骨髓的冷漠。
对于这二位,他们既是尊敬又是畏惧。
“搭把手!”
秋灯猛地回神,见翩竹拧着眉看过来,连忙上前,这才发觉庙里躺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奄奄一息。
翩竹神色自若,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受她所托,这是两只小妖带来的人。脚下这人始终吊着一口气,睁大眼睛瞪着她,见她不徐不疾地弯身,拿手帕一点一点地抹去自己身上的血迹,眼前越来越模糊,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以后你命归我,这座庙就是你的归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无尽的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庙里,不由恍惚,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醒了就好。”
刘默乘乍然起身,认出这张脸,亦认出这个声音。几个月前见过一次,当时他意气风发,只当对方是疯子,至于她说了什么并没有留心。家人死去的惨状历历在目,他一言不发翻身跪地,一拳一拳地往下砸,鲜血混着沙土。
翩竹冷眼旁观,为救这人在此耗费了几天的时间。她要做的事于某些人而言,可谓大逆不道,哪怕是一点小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记得你有个妹妹,不想救她吗?”一击必中的软肋。他刚抬头,扑面而来一块手帕,满是血迹。
“我救你妹妹,你替我办事。”他不吱声。
翩竹不甚在意他怀疑的目光,道:“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问你一句是给你机会。”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你……”
“不该问的别问,五度溪跟我没有关系。你若是不帮,我最多收回你这条命,再找别人。”
“好。”他的命脉拿捏在对方手里,不得不应承。
翩竹终于笑了,望向莲台。
可惜流年不利,翩竹交代好一切之后,刚离开破庙便遇上一个不速之客。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翩竹面色如常,只有秋灯知道,她越是平静就表示越不耐烦,对眼前男子的调戏眼观鼻鼻观心。
“确实。”
“那你想我吗?”
“想杀了你。”
君以行低低一笑,没把这话当回事。没话找话:“我以为你们会把六一拘留三两个月呢。”
“听你的口气,似乎很遗憾。”
“哪里哪里,他毕竟是我弟弟。”
翩竹不想浪费口水,选择转道而行。他后脚跟上,压根不在意她的冷漠,继续耍嘴皮。
“你打的那一棍,我可记到现在。你明明这个样子,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样很不方便,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如果是邪术侵入的话,或许有人可以帮你。”
“太华峰听说过吗?”
“……”
“好吧,我们说点别的。”
行至半路,忽然停下。她招呼君以行低头。谁知他俯首过去就被捏住脖子,“你要是不能闭嘴,我帮你。”
他咳了咳,还笑得出来,接着就挨了一巴掌。翩竹用力推开他,一下子跌进草丛里,君以行抚着脸,“嘶,你够狠的。”
翩竹占据高度,冷目俯下,“滚。”
君以行顺势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往后一躺,以双臂为枕,懒洋洋地仰望天空,“让我滚,你是我谁?”
“我是你爹。”
“……”君以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咬牙切齿盯她远去的背影,然后气笑了。“我就不信拿不下你!”
时至半夜,上空的乌云慢吞吞退散,月光洒落,照亮一地狼狈与尸体。眼下非常不妙,那根拂尘居然真的把人带回来了,不止一人。更糟糕的是,首当其冲的是陈观殊。
身为看客,长荷为景凝捏了一把汗。俗话说得好,情人见面分外眼红。
景凝捡那把沾血的大刀,漫不经心地比量几下,干脆当拐杖撑着,适时地打了个哈欠,“大半夜不睡觉,闯人家里做什么?”
一片死寂。
终于有人发声,“你……你杀了他们?”唐棣出山不久,纵使见过不少场面,还是被吓住了。
“不是。”
这话说出来谁信?有眼睛的都看到她手上那把凶刀。
“造孽。”顾弥尔双手合十,不忍再看。
“他们是谁杀的?”陈观殊目色沉沉地盯着景凝。后者坦荡回视:“反正不是我。”
二人一番对视,火花呲呲地响,眼看着要打起来。六一鼓起勇气冲出来,努力忽略脚下的尸体,试图劝架:“别,你们别打起来。大晚上的,别吵着人家睡觉。”
如此苍白无力,唐棣看不下去了,“你去凑什么热闹?回来!”
六一坚决不动:“大哥,你别生气。景凝姐姐毕竟是姑娘家,不能打。”
连姐姐都喊上了,唐棣难以置信,恨不得摇醒他:“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我们才是你的兄弟呀弟弟。”
这嗓门活活吵醒了道士,他连滚带爬地抱着拂尘,见它没有损伤才放下心,旋即深通恶绝地谴责景凝。
“女施主,你怎么能如此狠毒?十几条人命折于此,你会下地狱的。”
如此一言,更是坐实了景凝的罪名。
道士知晓陈观殊的身份,面色沉痛地表达了哀伤,并请他处置这个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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