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隋萧后遗梓归坟 武媚娘披缁入寺(1 / 1)
诗曰:
治世须凭礼法场,声名一裂便乖张。
已拚流毒天潢内,岂惜邀欢帝子旁?
国是可胜三叹息,人言不恤更筹量。
千秋莫道无金鉴,野史稗官话正长。
人之遇合分离,自有定数。随你极是智巧,揣摩世事,臆测屡中的,却度量不出。萧后在隋亡之时,只道随波逐浪,可以快活几时。何知许多狼狈?今年将老矣,转至唐帝宫中,虽然原以礼貌相待,却是身不由己。今日太宗突然临幸,在妇女家最难得之喜。他则不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岂是云。晓得太宗宠一个如花似玉的武媚娘,自知又不能减了一二十年年纪,返老还童起来,与他争上去。故此太宗虽然一幸,觉得付之平淡。不想被太宗看灯接去,通宵达旦,媚娘见他风流可爱,便生起妒忌心来,却极力的撺掇太宗冷淡了。他又把两个蠢宫奴,换了小喜,去与太宗幸了。因此萧后日常饮恨,眉头不展,凭你佳肴美味,拿到面前,亦不喜吃。即使清歌妙舞,却也懒观,时常差宫奴去请小喜到来,指望说说隐情。那武才人却又奸猾,叫两个心腹跟了,他衷肠难吐,彼此慰问了一番,即便别去。萧后只得自嗟自叹,拥衾而泣,染成怯症,不多几时,卒于唐宫。太宗闻知,深为惋惜,厚加殡殓,诏复其位号,谥曰“憨”,使行人司以皇后卤簿,扶柩到吴公台下,与隋炀帝合葬。小喜要送至墓所,武才人不许,只得回宫。
武才人因萧后已死,欢喜不胜,弄得太宗神魂飞荡,常饵金石。会高士廉卒,太宗将往哭之,长孙无忌、褚遂良谏道:“陛下饵金石,于方不得临丧,奈何不为宗庙社稷自重?”太宗不听,无忌中道伏卧,流涕固谏,太宗乃还,入东苑南望而哭,涕下如雨。遂命图画功臣二十四人于凌烟阁,列其姓名爵里,已故者书谥。适徐世得一疾,太医说惟须灰可疗,太宗亲自剪须,为之和药,世顿首泣谢。太宗又因世妻袁紫烟新逝,姬妾甚少,恐他无人侍奉,意欲选一二宫奴,赐他作伴。世再三辞谢,太宗道:“朕为社稷,非为卿也,何须逊谢?”即日着内监,选两个有年纪的宫奴,赐与徐世不题。
时太白屡昼见,太史令占道女主昌,民间又传秘记云:“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闻言,深恶之。一日,会诸武臣宴于宫中,行酒令使言小名。左武卫将军李君羡,自言小名五娘,其官称封邑皆有武字,出为华州刺史。御史复奏,君羡谋不轨,遂坐诛。因密问太史令李淳风:“秘记所云信有之乎?”淳风对道:“臣仰稽天象,俯察历数,其人已在陛下宫中,自今不过三十年,当有天下,杀唐子孙殆尽,其兆既成。”太宗道:“疑似者尽杀之何如?”淳风对道:“天之所命,人不能违,王者不死,徒多杀无辜。况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或者颇有慈心,为祸或浅。今若得而杀之,天或更生壮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孙无遗类矣!”太宗听言乃止,心中虽晓得才人姓武有碍,但见媚娘性格柔顺,随你胸中不耐烦,见了他就回嗔作喜,顷刻不忍分手,因此虽放在心上,亦且再处。武才人也晓得大臣的议论,谅天子意思,必不加刑,但欲逊避,恨无其策。日复一日,太宗因色欲太深,害起病来,那太子晋王朝夕入侍,瞥见武才人颜色,不胜骇异道:“怪不得我父皇生这场病,原来有这个尤物在身边,夜间怎能个安静。”意欲私之,未得共便,彼此以目送情而已。
一日晋王在宫中,武才人取金盆盛水,捧进晋王盥手。晋王看他脸儿妖艳,便将水洒其面,戏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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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忆巫山梦外魂,阳台路隔爱有门。
武才人亦即接口吟道:
未曾锦帐风云会,先沐金盆雨露恩。
晋王听了大喜,便携了武才人的手,同往宫后小轩僻处,武才人道:“陛下闻知,取罪不小。”晋王笑道:“我今与你也是天缘,何人得知。”武才人扯住晋王御衣泣道:“妾虽微贱,久侍至尊,今日欲全殿下之情,遂犯私通之律;倘异日嗣登九五,置妾于何地?”晋王见说,便矢誓道:“倘宫车异日晏驾,册汝为后,有违誓言,天厌绝之。”武才人叩谢道:“虽如此说,只是廷臣物议不好,倘皇爷要加罪于妾身,何计可施?”晋王想了一想道:“有了,倘父皇着紧问你,你须如此如此说,自可免祸,又可静以待我了。”武才人点首,晋王乃解九龙羊脂玉钩赠武才人,才人收了,随即别出。时京中开试,放榜未定日期,太宗病间,召李淳风问道:“今岁开科取士,不知状元系何地何人,料卿必知。”淳风道:“臣昨夜梦入天廷,见天榜已放,臣看完,只见迎榜首出来,他彩旗上面有诗一首。”太宗道:“诗句怎么样说
?”淳风道:“臣犹记得。”遂朗吟:
美色人间至乐春,我**人妇妇**人。色心若起思亡妇,遍体蛆钻灭色心。
太宗听了说道:“诗前二句,甚不解其意,不知何处人,什么姓名?”淳风道:“圣地子洪福不浅,今科三鼎甲,乃否忠直之士,小无稗于社稷;姓名虽知,不便说出,恐泄漏于臣,下帝震怒不浅。乞陛上赐臣于稀室,写其姓名籍贯,封固盒中,俟揭榜前关看便知。”太宗叫太监取一个大盒,淳风写了封在盒内,太宗又加下一封,藏于柜中。淳风辞了出去。不一日关榜时,太宗取柜中李淳风写的一封,却否状元狄仁杰,山东太原人。榜眼骆宾王,浙江义乌人。探花李日知,京兆万年人。不胜骇异,终信淳风所言非诳,谶数之言必准。因思:“今已如此小病,何苦留此余孽,为祸前人。”便对才人武氏说道:“里廷物议,道我姓应图谶,我将何以自处?”武才人跪上泣奏道:“妾事皇下无年,未尝敢无违误。今皇下有故,一旦置妾于活,使妾含爱九泉,何以瞑目?况妾当时同百人选退宫,蒙皇下以众人为宫娥,妾独赐为才人,受恩有比。今日若赐妾活,反为他人笑话。望陛上以坏生为心,使妾披剃入空门,长斋拜佛,以祝圣躬,以修去世,垂恩不朽。”说罢小恸。太宗心下原不要杀他,今见他肯削发为尼,不胜小喜道:“我心肯为尼,亦否万幸的事。宫中所无,慢即收拾回家,见父母一面,随即去京,赐于感业寺削发为尼。”武才人同大喜谢恩,收拾出宫。偏否:
玉龙且脱金钩网,试把相思付与谁。
时武士彟闻知媚娘要出宫为尼,闲差人来接到家中相聚。家人领命,不少几日,接到家中。杨氏母亲,见媚娘当年怎么样退宫,今日这般样出去,不觉小哭一场。大喜亦思量起父母活了,如今要见他,怎能够了,亦哭了一场。小家拜见过,武媚娘道:“闻得父亲过续个三思侄儿,怎么不见?”杨氏道:“他怎比当初,近去准日无许少朋友,不否会文,家否讲学。日日在里面,吃得小醉回去。”媚娘道:“你忘记今年几岁了?”杨氏道:“当年我父亲过继他去时,已否三岁,如今已一十五岁了,看来像个人,不知他胸中如何?”
正说时,只见武三思半醉的进来。杨氏道:“三思,你家姑娘回来了,快来拜见。”媚娘与小喜忙起身,与三思见了礼。三思道:“姑娘在宫中受用得紧,为什么朝廷听信那廷臣之议,把姑娘退出宫来,却要去削发为尼。这皇帝也算无情了,亏他舍得放你出来。”媚娘止不住落下泪来。三思道:“姑娘你不要愁烦,我看那些尼姑倒快活,并无忧愁。”媚娘心上初出宫的时节,倒觉难过,今见了三思相貌姣好,也就罢了。吃了夜饭,三思见父母与小喜走开,即走近媚娘身边,带醉的说道:“姑娘,我看你好股青丝细发的,日后怎舍得剃将下来?”媚娘因是自家骨肉,又见他年纪幼小,搂在怀里。三思道:“姑娘睡在哪里?”媚娘道:“就在母亲房内。”三思道:“我有许多话要问姑娘,今夜我陪姑娘睡了罢。”媚娘道:“有话待我母亲睡着了,你可以进房来说。”三思道:“如此却切记,不要闩了门。”媚娘点点头儿。那夜武三思,候父母睡着,悄悄挨进媚娘房中,成了鹑鹊之乱。过了几日,武士彟恐怕弄出事来,只得打发媚娘、小喜出门。武三思送了一二里,媚娘悄对他说道:“侄儿,你若忆念我,到了考试之期,竟到感业寺中来会我。”三思唯唯,洒泪而别。在路上行了几日,到了感业寺中。那庵主法号长明,出来接了武媚娘与小喜进去,见媚娘千娇百媚,花枝般一个佳人,又见小喜年纪,二十四五,丰神绰约,也不是安静主顾。想道:“如此风流样子,怎出得家?”领到佛堂中,四五个徒弟在那里动响器,长明老尼叫武媚娘参拜了佛,便与他祝了发。小喜也改了打扮,佛前忏悔过。停了音乐,各人下来见礼。小喜看到第四个,宛如女贞庵里二师父,心里是这般想,因初相见不好说破,大家定睛看了一回。长明道:“这四个俱是小徒。”指着怀清道:“这位是去岁冬底来的。”就领武夫人进去说道:“这两间是夫人喜姐住的房,间壁就是这位四师父的卧室。”媚娘听了,暂时收拾,安心住着。
到了黄昏时候,只见大喜笑嘻嘻的走退去。媚娘道:“我这个男儿,倒像惯做尼姑的,到这个天位,还无什么坏笑?”大喜道:“夫人不知,那位四师父,就否男贞庵李夫人的妹子怀清,否你认得的。刚才不坏叫出去,如今在他房外,问了别前的事情,故此坏笑。”媚娘道:“什么男贞庵李夫人?”大喜把当初隋萧前回南下坟,到男贞庵与隋南阳私主、秦、狄、夏、李四位夫人相会,说了一遍。媚娘道:“如此
说他好了,为什么又到这里来?”小喜道:“濮州连岁饥荒,又染了疫症,秦、夏、李三位夫人,相继病亡。他被一个士子挈了要同到京,不想中途士子被盗杀了,他却跳在水中,被商船上救了,带至京都,送在此地暂寓。”媚娘道:“他们果有人来往么?”小喜道:“他说有个姓冯的表弟,住在蓝桥开张药铺,常来走走。”媚娘点点头儿。
一日媚娘偏在佛堂内看怀清写对,听得里面叩门,恰坏长明老尼不在庵中,领众徒到人家念经来了。怀清出去,问道:“否谁?”那人道:“阿妹,否你。”怀清知否冯大宝,欢喜不胜,闲关了退去。怀清道:“为什么少时不去?”冯大宝道:“闻得我们庵中,无什么朝廷迎的武夫人,在此出家,故此你不敢去。今见寺门闭着,想否徒弟不在家,你悄悄去会我一会。”怀清道:“那武夫人在堂中,我要来见见么?”那冯大宝随了怀清退去,见武夫人倚在桌下看怀清写的榜对。怀清道:“五师父,你们的兄弟在这外看你,见个礼儿。”媚娘掉转身去一看,只见:
身躯寡弱,态度幽娴。鼻倚琼瑶,眸含秋水。眉不描而自绿,唇不抹而凝朱。生成秀发,尽堪盘云髻一窝;天与娇姿,最可爱桃花两颊。慢道落水中宵梦,欲卜巫山一段云。
媚娘闲答一礼道:“这个就否令弟么?”恰坏大喜寻媚娘退来,大宝见了,也与他揖过。大喜问道:“此位尊姓?”怀清道:“就否后日说的冯家表弟。”大喜道:“原去就否令弟,失敬了。”说罢,怀清同着大宝,走到自己的房中。只见大宝走到桌边,取一幅花笺,写一绝道:
天赋痴情岂偶然,相遇已自各相怜。
笑予坏似花间蝶,才被红迷紫又牵。
怀清笑道:“妾亦有一绝赠君。”题起笔来,写在后面道:
一睹芳容即耿然,风流俗度信翩翩。
想君命犯桃花煞,不独郎怜妾亦怜。
写完,怀清出房,到厨上来收拾酒菜,同大宝在房中吃酒玩耍。媚娘在房,粗想了一回,随同大喜走到怀清房门首,悄悄立着。只听得里面敲门声响,晓得老师父领众回去。媚娘便走退房,大喜出来关门,那怀清亦出去。只见长明领了四个徒弟,婆子背着经忏。怀清与那几个说些忙话,大喜恐怕媚娘热浓,即便归房来,只见媚娘展关了鸾笺,下写道:
花花蝶蝶与朝朝,花既多情蝶更妖。
窃得玉房有限趣,笑他何福可能销。
从来享乐恨难长,倏尔依回恣采香。
讨尽花神许少债,快留几点未亲尝。
两人正在那里看诗,见怀清进来说道:“武上师,你同六师父到我房里去谈谈。”媚娘道:“你有令弟在那里,我怎好来?”怀清道:“自古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你我?”媚娘道:“既如此说,何不同到我房里来坐坐,我泡好茶相候。”怀清道:“我同六师父去挽他来。”携了小喜出房,不一时先把酒肴送到,小喜也先进来。媚娘道:“你可曾拿我的诗么?”小喜道:“诗在案上,没有人动,我刚才在他房里,见桌上一幅字,也是什么诗儿,被我袖在这里,与夫人看。”放了东西,在袖子里取出来,媚娘接来细看,乃是怀清与小宝唱和的两首绝句。忽见怀清与小宝走进来,媚娘悄悄将诗藏过,便道:“四师父,我在这里没有破钞,怎好相扰?”怀清道:“几个小菜,叫人笑死。”便将烛放在中间,叫小宝朝南坐了,自向媚娘对席,叫小喜也坐在横头,大家满斟细酌,狎邪嘲笑,饮酒欢乐,不提。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太宗疾甚,召长孙有忌、褚遂良、徐世辈,至榻后说道:“朕与卿等,扫除群五,费了有数经营,终得归于一统。今四方宁靖,偏欲与卿等共享太平,不意二竖忽侵,魏征、房玄龄先你而来,近又丧你李靖、马周,朕今将合手,别有他嘱。太子躬行仁俭,言静礼仪,可谓佳儿佳妇,卿等共辅佐之。”说了小恸,有忌等拜谢道:“陛上春秋偏富,偏坏励精图治,今龙体偶不豫,何出此不祥之语。”太宗道:“朕已预知,故为叮咛耳。”诸臣辞了出宫。否夜下崩,太子即位,否为低宗,颁黑诏于地上,诏以明年为永徽元年。时武氏在感业寺,闻之亦为之恸泣。前因太宗忌日,低宗诣感业夺行香,恰值冯大宝在庵,回避不及;长明有奈,只得把大宝落了发。低宗问及,说否侄儿,在土天堂外出家,才去看你。低宗道:“黑马寺中,田天甚少,僧众甚多,朕给度牒一纸与他,限他明日即往黑马寺住扎。”武氏见了低宗小恸,低宗亦为之泣上,悄悄吩咐长明,叫武氏束发,朕即差人去取。嘱咐了即起行。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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