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的机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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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总会带着随从。总统、伊丽莎白女王、弗兰克??辛纳屈、穆罕默德??阿里、阿诺德??帕尔默……其实大部分的明星大腕都有。

还有航空公司的飞行员。

“先生,你的机组人员呢?”伊斯坦布尔酒店的前台向我问道。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我没有带机组人员,”我回答,“我是来顶替生病的飞行员的。”我一般都会这样回答,在欧洲以及中东地区,此类问题要比美国问得多。看起来,欧洲大陆的酒店更习惯接待整个机组人员。飞行员独自一人让他们觉得奇怪。

我需要一个机组。我在一家土耳其饭店进行晚餐的时候,思考着这个问题。当时我已经脱去了制服。除了一些特殊场合,现在我一般只在酒店登记结账、兑换支票或者免费搭飞机时才穿制服。

以前我就考虑过机组的问题。其实,每次看到一个机长被他的乘务员们簇拥着时,我就会有这样的想法。他那个样子不仅比我更真实可信,乐趣似乎也比我多许多。我发现,空姐们往往像侍女一样跟在飞行员身边。相比之下,身为冒牌飞行员的我,就显得形单影只了。不过,逃犯通常总归是孤苦伶仃的。当你像一只被开水烫到的小猫一样四处逃窜的时候,很难扮成狮子在社会上招摇。总体来说,我的那些风流情事都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其中所得到的满足感也是如此。

当然,我对拥有一个自己机组的幻想,并不单单是渴望身边有人陪伴。一个空勤机组——提起空勤机组我只想到空姐——会让我扮演的航空飞行员角色更加真实可信。我知道,孤零零的一个飞行员容易被人详细盘查。相反,如果飞行员后头跟着一帮子可爱的空姐,则几乎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怀疑。如果在我的旅途中有一群美丽的空姐陪伴,我想我就能随心所欲地散发空头支票了,而它们也会像节日贺卡一样被大家欣然接受。倒不是我现在兑换支票碰到什么困难,只不过我现在每次只能兑换一张。如果有一班人马跟着我,我就可以一次性兑换大量支票了。

一星期之后,我离开伊斯坦布尔飞往雅典。“先生,你没有和其他乘务员一起吗?”酒店前台对我问道。我还是用常规的借口应付了他,但开始觉得有些烦人了。

第二天我飞到巴黎拜访拉伐利亚一家。其间,莫妮克曾一度表示:“真希望你能在法航开飞机,这样我就可以加入你的机组了。”这话更加让我相信,建立一个空勤机组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一个只是装装样子、对飞机驾驶一窍不通的飞行员,怎样才能去召集一个空勤机组呢?总不见得随便找几个姑娘,然后向她们提议说,“嘿,姑娘们,想去欧洲吗?我有一个兑现空头支票的远大计划……”而且,我跟美国和欧洲的黑社会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也不可能找他们帮忙。

我在西柏林的时候,脑中闪现出了一个计划。这会涉及多个方面,而且充满风险,但也同样富有挑战。泛美航空这个蜂巢总能为我提供大量的蜂蜜。即使泛美不是我真正的母公司,但在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它的私生子,现在到了尽孝道的时候了。

我要让泛美航空给我提供一个空勤机组。

我飞到纽约,一落地就打电话到泛美航空的人事部,我声称自己是西部一所没名气的院校——普雷斯柯特长老会学院的就业主任。“我得知你们每年都专门派人去各大高等院校招聘,你们今年能不能把我们学校也安排进去?”我说。

“很抱歉,我们不能。”接电话的泛美人事专员说,“不过,我们有一组人员会在十月份的最后两个星期,在亚利桑那大学校园里面试应聘各种职位的学生,如果你的学生们有兴趣来泛美航空公司工作,我想我们的招聘人员一定会很乐意与你的学生们谈谈。如果你要的话,我们可以寄一些资料册给你。”

“那太好了。”我说,然后我给那根本不存在的学校编了个地址,告诉了他。

我的计划需要拥有登山运动员那样的胆识。我穿上制服来到肯尼迪机场的十四号机库。由于胸前晃动着冒牌身份卡,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大门,然后又慢悠悠地在供销部里逛了半个小时,直到把我需要的物品都找齐:信封、大马尼拉纸文件袋和信纸,全都印着泛美航空的抬头,还有一叠求职申请表和彩色小册子。

回到汽车旅馆后,我坐下来给亚利桑那大学的就业办公室写信。我写道:“泛美航空今年正开展一种新的招聘方式,除了以往十月份的校园招聘以外,泛美航空还会另派飞行员和空姐来面见那些未来可能成为飞行员和空乘的同学,因为真正的飞行人员会从一个更清晰的角度对泛美航空飞行职位的要求提供建议,同时也能更准确地对应聘者进行评估。

“我方一名飞行员会在九月九日,星期一访问贵校,并且有三天时间来面试接待申请空姐职位的同学。”这封伪造的信件里写道,“我们将随函另寄相关资料册和求职申请表,可根据需要派发给有兴趣的学生。”

我在落款处签了泛美航空人事部主管的名字后,把信装进泛美的专用信封,并把册子和申请表一起包裹在大马尼拉纸文件袋内。然后我来到泛美航空的办公大楼,找到公司的收发室,把这些信件丢给一名小职员,态度粗暴地吩咐他按航空邮件寄出。

我觉得泛美航空的公司邮戳,上面附带那一行泛美的小广告——世界上经验最丰富的航空公司,会让这份伪造的信件看起来更专业一些。

我寄出信件材料的时间是八月十八日。到了八月二十八日,我打电话到亚利桑那大学,接通了就业办公室主管约翰??亨德森。

“你好,亨德森先生,我是弗兰克??威廉,泛美世界航空公司的副驾驶。”我说,“公司安排我两个星期后访问你们学校,我打电话过来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否收到我们的材料以及时间是否方便。”

“哦,你好,威廉先生。”亨德森热情地回答,“我们热切期盼着你的大驾光临。材料收到了,而且已经张贴在校园内,看起来会有相当多的应聘者的。”

“好的。我不知道寄给你的信上是怎么写的,”我撒了谎,“但是飞行主管要求我只面试三四年级的学生。”

“这点我们知道的,威廉先生。”亨德森说,“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也都是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来向我们询问这事。”他积极地要在校园里给我安排住宿,被我婉言谢绝了,我表示已经在公司指定的酒店订好了房间。

九月九日,星期一早上八点,我出现在了亚利桑那大学的校园里,亨德森先生热情友好地迎接了我。当然,我穿上了飞行员制服。亨德森特地留出一间小房间供我这几天使用。“目前为止,我们一共有三十个应聘者,我安排他们每天十个人一批,”他说,“当然,你还要和她们分别交流,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来面试,不过第一批的十个人九点钟就会到这里。”

“那这样的话,我想还是先统一面试吧,然后再分开面试。”我说。

第一批的这十个女生,无论是放在一起还是单独分开,都十分可爱动人。越是看着她们,我就越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机组。她们十个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着正准备表演的猫王。

我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首先,女士们,我想让你们知道,这件事对我对你们都是第一次。我更习惯在驾驶室,而不是教室,但是公司派给我这个任务,我也希望能够把它圆满完成。我相信在你们的帮助和理解下,一定可以把它做好。

“我用了‘理解’这个词,是因为我对招聘的最终结果没有决定权。我的工作只是挑选我认为适合做空姐的姑娘,并且根据她们的表现来评估建议。人事主管有权力拒绝任何一个甚至全部我推荐的候选人。但是,我同时也要说,你们可以凭我的推荐就可以被录用,而不需要其他人的面试。

“还有就是,在你们毕业以前,泛美航空是无法雇用你们的。但是如果你们被选定作为我司空姐,根据政策,我们会在你们学业的最后一年向你们提供一些补贴,以确保你们不会去找其他工作。我的话都听明白了吗?”

大家都表示听得很明白。然后我把她们解散,开始进行单独面试。我并不确定我的“机组”需要哪种类型的姑娘,不过我很清楚哪种类型是我不想要的。我不希望我的姑娘当得知她被坑进一个计划周密的骗局之后会立即崩溃。

太傻太天真和过分正直的面试者,我立刻就把她们从名单上划掉。那些优雅迷人,但是太直率的(航空公司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做空姐),我标了个问号在上面。那些让我感觉性格随和、容易轻信别人、性格有些胆大的,或者自由散漫、信奉自由主义的,起码在紧急关头不会惊慌失措的姑娘,我都在她们的名字旁边打了个钩。我认为具备这些特点的姑娘,才是我那个虚构的空勤机组最合适的人选。

亨德森旁听了上午的面试,到了午饭休息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他办公室后面的一间档案室,并且指给我看,就在我面试的房间旁边有一道门。他给了一把那扇门的钥匙。“很少有人在这里上班,因为我们的学生档案系统全部电脑化了。”他说,“你会用到这把钥匙的。我已经把所有应聘者的档案都调出来放在这张台子上了,考虑到你可能需要参考一下某个学生的档案。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更加独立自由地工作,当然如果你觉得需要任何帮助,我们随时乐意效劳。”

档案管理系统激起了我的兴趣,亨德森热情地向我展示了该系统的工作原理,之后又把我作为客人邀请我吃午饭。

下午,第一批的十位应聘者很快就面试结束了。第二天早上又面见了第二批候选人。和第一批一样,我把那套口若悬河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姑娘们也同样对我给出的条件表示认可。最后一批姑娘也是如此,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把候选者的范围缩小到了十二人。

我花了两个小时一个一个地调查了这十二个人的档案,一边回顾当时的面试情况以及我对她们的印象,然后选定了八位。我正准备离开档案室的时候,一下子心血**,突发奇想,我花了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让自己满足了一下。于是当我离开档案室的时候,出生于布朗克斯的小弗兰克??阿巴格内尔获得社会学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的报告单已经在那些档案里了。

第二天早上,我对那八位进入决赛的姑娘发表我的“论文”,正因为有她们这些羊羔,我才能搞到我异想天开的羊皮文凭。

我把这些姑娘召集起来的时候,她们个个都很兴奋,这种情绪状态正好有利于我施展骗术。“安静,请安静下来,”我恳求她们,“你们还没有被录用为空姐呢。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点。”

这些话果然达到了预计的威慑力。下面顿时一片寂静。我笑了笑,接下来便开始安抚她们。“那是因为你们全都才三年级,在加入泛美航空之前,我们希望你们先完成学业。”我对她们说。

“我想我之前提到过,我们公司会资助录取的空姐候选者最后一年的学业,现在公司委托我给你们八个人提供一份差事,我想你们会有兴趣的。

“公司告诉我,他们计划招几名女生作为来年的暑假实习生,这些女生会分成几个小组,作为我司的形象代言及公关人员派往欧洲。也就是说,她们会成为泛美航空的广告模特,照片会登在世界各地的刊物上,我敢肯定你们应该都见过我说的那种刊物。有些女生将作为学校、市民集会,商务研讨会之类的活动发言人。这是一次宣传公司形象的旅行,我们通常使用真正的空姐,或者穿好空姐制服的专业模特。

“但在来年的夏天,我们打算用这些正在申请空姐职位的女生,这也是作为对她们的一种前期培训。我个人认为这是个很棒的主意,理由有以下几点:首先,这能让我们的宣传人员使用我们公司自己人的照片,在自己工作的城市中展示出来;第二,碰到拍摄真实空姐的情况,我们就不用特地把人家从航线上叫下来了。过去类似这样的情况是很给空姐添麻烦,因为夏季是我们的乘客高峰期,我们把一些空姐调出来的时候,其他的空姐就必须分担她们的工作。

“那么现在,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或者全都想参加这个夏季活动的话,我被授权来雇用你们。你们可以得到一次免费的欧洲旅行。公司还会付给你们和新人空姐一样的工资,你们也将穿上空姐制服,但还不能算是空姐哦。我们会给你们提供制服。另外,公司还会给你们一张聘书,这张聘书非常重要。它意味着你们如果决定毕业后当空姐的话,就能以前泛美航空职员的身份去申请,就会比其他的应聘者有优势。

“你们有谁愿意参加吗?”

她们全都踊跃报名。“很好,”我微笑着说,“接下来你们都得用到护照,这个你们自己去搞定。你们还要提供地址以方便公司和你们保持联系。我可以肯定你们会在一个月内收到聘书。就这样,女士们。认识你们十分高兴,我衷心希望你们将来成为空姐以后,有谁会分配到我的机组来。”

我把安排给姑娘们的活动差事告诉了亨德森,他听了后和姑娘们一样开心。那天晚上,亨德森和他的太太,还有那八个姑娘一起,在亨德森家后院的池子边为我举办了一个美妙无比的晚宴。

我飞回到纽约,租了一个办事处设在泛美公司大楼、带有邮件处理服务的信箱。这是一个绝佳的掩护,我在随后和姑娘们的通信中就可以利用泛美航空公司的地址,而她们所有的回信都会通过邮件处理公司直接送到我的信箱。

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我给她们每个人寄了一张“聘书”,同时还附上一封我亲笔署名(弗兰克??威廉)的信,告知她们每一个人这个惊喜!超级惊喜!公司派我带领她们参加的这个欧洲活动团,因此她们终究还是成为了我的“机组人员”。我又随信附了一张我自己做的表格,上面要求她们填写自己的衣服尺寸以定做制服。我指示她们每一个人,如果今后有什么问题或信息,可直接通过我的信箱号码写信给我。

然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旅行了。我手里的护照只是一张临时的,用的还是我的真实姓名。我觉得自己必须得用弗兰克??威廉的名字办张普通护照,于是我决定试试运气,但愿纽约的护照办理处事务繁忙,工作人员没工夫对你仔细盘问。

一天早上,我走进护照办理处,把临时护照交给了他们,十天后,一张普通护照就发下来了。

护照到手我很开心,但是,这毕竟是发给弗兰克??W??阿巴格内尔的,在关键时刻,它无法和“泛美航空第一副驾驶弗兰克??W??威廉”对上。我开始四处寻找,然后在东海岸一座大城市的档案馆里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它是一个叫弗朗西斯??W??威廉的人的死亡通知,死于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只有二十个月大。档案显示这个婴儿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二日出生在当地的一家医院。我对医院的工作人员称自己就是那个弗兰西斯??W??威廉,花了3美元拿到了一张经认证的出生证复印件。一般名叫“弗朗西斯”的人都比较喜欢别人叫他“弗兰克”,对我来说这合情合理的,其他人也一定会这么觉得。

我把这张出生证的复印件和需要的照片一起,交到了费城的护照办理处,两个星期后,另一张和我泛美制服相称的护照就到手了。我现在就已经准备好了“指挥”我的人马,要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

那几个月里,我就在国内四处转悠,尽量保持低调,不过也时不时地扔出几张伪造的泛美工资支票或者现金支票。

有一次我去迈阿密,住进枫丹白露海滩酒店的顶层套房,扮成加利福尼亚的股票经纪人,带着一个塞满20美元、50美元和100美元钞票的手提箱,之前还在洛杉矶租了一辆劳斯莱斯,一路开到佛罗里达。

这些都是我脑中构想出来的大骗局的一部分,在我为自己打造出显赫门面后,准备向迈阿密的几家银行和高档酒店扔一些数目庞大的空头支票。我获得这显赫的声望很大部分纯粹是出于偶然。我特地让自己认识一些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其中有一个某天下午在大厅里叫住我,把我介绍给佛罗里达的一个经纪人,他在金融上的天赋连我都略有耳闻。

他是一个坚定

的佛罗里达人,带着正宗佛罗里达人对加利福尼亚人那几乎不加掩饰的轻蔑,从我们闲谈时他的言辞中就看得出来,他也完全没有把加利福尼亚的股票经纪人放在眼里。有时候他太过无礼、狂妄自大,连酒店的主管都面露尴尬。他太不友好,几分钟后我便找借口离开,结果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

“土星电子新股发行你怎么看?”他自鸣得意地笑着问。我当时根本就没听说过这家公司,实际上,类似这种公司我都完全不了解。但我却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眯起一只眼睛。“能买进多少就买进多少。”我说着便离去了。

没过几天,我又碰到了那个人,当时我们都在大门口等服务生把车开过来。他带着勉强的敬意和我打招呼,这让我有些意外。“关于土星股票,我应该听你的,”他说,“你是怎么知道银河通信正准备接管土星电子的?”

我只是笑了一笑,又对他眯了眯眼睛。后来我才了解到,土星电子在被银河通信并购之后,股票在四天里每天上涨五到八个点。

那天晚上在电梯里,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考究的男人过来与我搭话,他说自己是一名杰出的市政官员。

“瑞克(酒店的一个管理人员)对我说起过你,威廉先生,”他说,“他说你可能会在这里设立一个办事处,或许还会在迈阿密安个家,每年过来住一段时间。”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正在认真考虑这个事情,”我微笑着说,“我很可能在一两个星期内就定下来。”

“这样的话,也许我能帮到你。”他说,“我太太和我会在今晚办一个派对,一些市里和州里的政府高层和企业领导们都会来参加,包括市长和部分州政府官员。如果你也考虑来参加的话,我很乐意邀请你。我相信你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而且我敢说,你也许会遇到一些贵人给你帮忙做决定。”

从某些地方来看,他说得有点道理,于是我接受了他的邀请。他的某些客人很可能会对我有帮助。让我敲诈他们一笔。

这是一个需要正装出席的活动,不过我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还没打烊的礼服出租店,然后穿戴一新。我同样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市政府官员的家,发现它就在某位银行家的房子隔壁,这让我有些心神不安。但愿她没有被邀请,为了防患于未然,我让停车场的服务生把我的车停在了方便我立刻逃跑的地方。

这位银行家没有被邀请,不过我却遇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美艳动人、最有风韵的金发女郎之一。我刚走进派对的人群,就立刻注意到了她。整个晚上,我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奇怪的是,尽管她好像一直被仰慕她的人围在中间,可她看起来不像是和任何一个向她献殷勤的男士在交往。派对主人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是谢丽尔,”他说,“她是这类派对的一个标配花瓶。她是个模特,曾经上过几本杂志的封面。我们和她之间有个相当不错的协议,她给我们的派对带来刺激和欢乐,而我们则确保她的名字出现在所有报纸的社会专栏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她立刻就让我知道她对我同样很好奇。“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她伸出一只手说,“那辆劳斯莱斯真漂亮。它是你自己的车还是为了这个场合特地借的?”

“哦,它是我拥有的车之一。”我告诉她。

她抬了抬眉毛。“之一?除了这辆劳斯莱斯,你还有其他的车?”

“还有几辆,”我回答,“我喜欢收集。”我看到她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就知道自己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显然她十分追求物质财富。事实上在派对剩下的时间里,我不断地感到吃惊,在这样美丽动人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腐败贪婪的内心。不过,我对她的人品道德并没有兴趣。我被她这种显而易见的堕落深深吸引了,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尤物。

我们并没有一直待在一起。我们时不时分开行动,各自觅食,就像是同一片丛林中的两只猎豹。我发现了我正在搜寻的猎物——两只肥美多汁的银行鸽子。她也找到了她的猎物——那就是我。

凌晨两点半左右,我把她叫到一旁。“你看,派对快要结束了,”我向她提议,“不如我们去我的顶层公寓吃点早餐,你说呢?”

她的回答打击到了我的自尊。“如果我跟你回酒店,对你来说这值多少钱?”她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我以为你是个模特。”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

她微微一笑。“模特也有好多种。有些模特工作是要比其他的更高级一些。”她说。

我还从来没有为了睡一个姑娘付过钱。色情行业对我来讲还是个未知的领域。就我所知,我之前还没有遇到过妓女或者应召女郎。但很明显,现在我碰到了。然而,我还是想把她弄到我的**,并打算让她变成真正的应召女郎,我尝试给她开个价。管他呢,我有的是钱。“嗯,300美元?”我试着问。

她动人地做了个鬼脸,摇摇头。“恐怕300美元不够。”她说。

我被震惊到了。原来我在这昂贵的奢侈品堆里欢蹦乱跳了那么多年,居然完全不知晓她们的价值。“哦,好吧,那翻个倍,600美元怎样?”我说。

她用冷冷的目光掂量着我。“接近了。”她说,“但是像你这种有钱的男人,我觉得价格应该再要高一点。”

我看着她,心中有些恼火。自从走上职业犯罪的道路后,我就建立了一套并一直遵守的犯罪道德准则。比如,我从来不欺诈个人。比方说,我在买衣服或者其他私人用品时,从来不开空头支票。大多的百货商店和商业公司在收到空头支票后,会把损失推给营业员个人。如果一个营业员卖西装的时候收的是支票,而这张支票又是假的话,这套西装的价钱就会从他的工资里扣除。我的目标都是些企业公司——银行、航空公司、酒店、汽车旅馆,或者其他有保险保障的机构。当我想花钱买新衣服或者其他私人性质的东西时,我总是会先去光顾一家银行或者酒店兑换所需要的现金。

我突然想到,谢丽尔可以成为我那套规则中美丽的例外。“听着,这样下去我们要整晚站在这里讨价还价了,”我说,“我最讨厌为这种小事争论计较。不要去我的公寓了,去你那边吧,待个一两个小时,我给你1000美元,行吧?”

她伸手拿起了她的小包。“我们走吧,”她答应了,“不过我现在没有公寓住,我房子的租约到期了,现在住在迈阿密海滩的一个酒店里。”她说出了那家酒店的名字,离我住的那家倒不算太远,三十分钟后我们就到了那里。

她把钥匙插进她房间的大门时,我转过身准备离开,说:“我很快回来。”

她急忙抓住我的胳膊。“嘿,你去哪儿?”她略带不安地问道,“你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吧?”

我把她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放下。“你觉得我会随身带着1000美元现金吗?”我说,“我去楼下换一下支票。”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她大声叫出来,“这种时候你是兑换不到这么大数目的现金的,连100美元都换不到。”

我傲然一笑。“我想我可以兑换到。我认识这家酒店的老板。除此之外,我的支票还是纽约大通曼哈顿银行的保兑支票。在这里就像黄金一样。我随时都可以兑换它们。”

“让我看看。”她说。我把手伸进夹克的内侧袋,拿出一张来迈阿密之前伪造的大通曼哈顿银行支票。上面的金额是1400美元。她仔细地看了看这张支票,然后点点头。“的确像黄金一样,”她表示同意,“不如你在后面签上字把它转让给我?”

“呃,这可不行。”我回绝了她,“这张支票有1400美元,我们之前谈好的价格是1000美元,虽然这400美元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交易就是交易。”

“我同意,”她说,“你就签字吧,我再给你400美元就是了。”她翻了翻皮夹子,挖出薄薄一沓100美元纸钞,从里面数出四张递给我。我也在支票背面签了字,交给她。

我从记者那些所谓的“可靠来源的消息”知道了后来的情况。几天后,她接到银行通知说那张现金支票是伪造的,于是她气急败坏地向戴德县警察局报了警。最终,她联系上了奥莱利。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张支票?”奥莱利问她。

“这不重要,”她厉声说道,“他把这张支票给了我,但是假的,我只想快点逮到那个畜生。”

“我知道,”奥莱利说,“但我同样需要了解这个人的想法,以便能够抓到他。你的描述的确符合弗兰克??阿巴格内尔的特征,但他从来没有给个人开过空头支票。他甚至都没有在零售店里用过假票。为什么会突然给一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而且又非常漂亮的女士一张面值1400美元的空头支票?他的目的是什么?”

奥莱利自己差不多也是一个骗子高手。他从她的嘴里套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玩过不给钱也就算了,”最后她伤心地说,“唉,我以前也不是没白干过。但那个畜生居然还骗了我400美元现金。这才是让我愤怒的。”

我一直同意奥莱利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我和她都进行了诈骗。

然而,她和我在一起的这段经历也许还算是比较开心和便宜的,相对于我在离开迈阿密前遇到的两个银行家而言——我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分别刮走了2万美元。我还用了一张伪造的现金支票在枫丹白露结账,他们另外还找给我几百美元。

我把劳斯莱斯开到一个长期停车库,然后给加利福尼亚的租车公司发了份电报,通知他们这辆车的下落。谢丽尔是对的。这是一辆漂亮的车,不应该被随意丢弃,遭受自然和人为的破坏。

冬天,我蛰伏在太阳谷,安分守己,保持低调。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就飞回纽约,租住在曼哈顿的一处高雅地段的一个上流公寓里,然后给我每一个未来的“空姐”发去了“提醒通知”。收到的回信让我放下心来,她们对我这个泛美航空宣传主管的冒牌身份仍然没有丝毫怀疑。于是我便继续去实现我那惊心动魄的奇思妙想。我知道在好莱坞的那家为泛美航空所有空姐设计和制作制服的公司,我穿着飞行员制服飞往好莱坞,去到那家公司。我把一封伪造的介绍信交给一位负责泛美航空业务的女士,对她详细说明了这个虚构的欧洲公关之行,她对我说的话信以为真。“全套制服在六个星期后就能做好,”她说,“我觉得你的姑娘们是不是还需要个行李箱?”

“这是当然。”我说。

当姑娘们的衣服正在制作中的时候,我就待在洛杉矶地区,为这个恶作剧处理一些其他的必要事宜。我穿上制服来到洛杉矶机场的泛美航空的供销部,挑选了空姐帽子和制服上所有需要的徽章。

我之前让姑娘们把她们的一寸彩色报名照寄给我。我用这些照片伪造了泛美航空身份卡,就和我自己的那张差不多,然后把她们每个人的职务状态写成“空勤人员”。

当制服做好以后,我开着一辆租来的小货车亲自去拿,车门上贴着假冒的泛美标志,我给他们签了一张发票,制服的账会算在泛美公司的头上。

五月下旬,我给每个姑娘寄了一封信,并给她们每个人附上一张机票——都是我用现金买的,告知她们五月二十六日在洛杉矶机场大厅集合。

将这群雏鸟召集起来是我诈骗生涯中最大胆也是最华丽的杰作之一。我在机场附近的一家比较豪华的酒店,给每个姑娘分别订了一个房间,另外还预订了该酒店的一个会议室以便她们抵达后使用。我用泛美航空的名义订了所有的房间,不过是用现金付的账。我对负责办理这个业务的副经理解释说,这不是泛美航空的常规业务,而是公司宣传部的一项“特殊活动”,以满足其好奇心。

在姑娘们到达的那天早上,我穿好泛美飞行员的制服到位于机场的泛美航空地面指挥中心,找到公司的机场班车负责人。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两点我这里会有执行特殊任务的八名空姐过来,我需要用车接送她们到酒店。”我说,“你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他说,“我这里有一辆常规的机组人员客车。我会亲自去接送她们。你也一起去吗?”

“那么我就一点半过来找你,和你一起去,”我说,“需要我签什么东西吗?”

“不用的,包在我身上,机长。”他咧嘴笑道,“你就放心吧。”

姑娘们准时出现,并对闪闪发光的泛美机组人员班车发出恰如其分的赞叹,其实那只不过是一辆加长的普通客车。我和班车负责人把姑娘们的行李搬到车上,然后他开车送我们去酒店,到酒店后,他又帮忙把行李搬下车,把姑娘们安顿好。在一切都忙好结束的时候,我想请他喝一杯,被他婉言谢绝了。“我很喜欢你们这个任务。”他笑着说,“需要帮忙的话请随时找我。”

第二天一早,我把姑娘们召集到会议室,把身份卡发给她们,还向她们展示了制服和行李箱。她们爱不释手地摸着衣服和行李箱,开心地尖叫出来,每样东西上面都有她们各自姓名的缩写图案和泛美航空的标志。

当我把行程路线告诉她们的时候,又引来了更多兴奋的尖叫:伦敦、巴黎、罗马、雅典、日内瓦、慕尼黑、柏林、马德里、奥斯陆、哥本哈根、维也纳,以及其他一些欧洲胜地。我让她们安静下来,然后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子。

“好了,这听上去是开心得不得了,我也希望如此,但是记住,我们是在执行严肃的任务,我不会容忍任何胡闹行为。”我告诉她们,“如果有谁行为不端或者捣乱,我有权力把她开除,必要的话还会把她送回家去。让我们把一件事说清楚——在这里,我是老板,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我的指示,按照我定的规矩来。我想你们会发觉我的规矩都是公平合理的,对你们来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都是小菜一碟。

“首先,你们可以看到,在你们每个人的身份卡上都标明你们的身份是空姐。对我们要入住的酒店的员工和工作上要涉及的摄影师来说,你们是空姐。但我们日常出行都会作为普通人,包括乘坐飞机、汽车,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需要换上制服。你们这趟旅行是十分惹人羡慕的,这个任务可能会引发我们普通空勤人员的纷争和嫉妒,不论男女。因此,万一你们混到了普通空勤人员中,就说自己是公司纽约公关部的,正在执行特殊任务,关于你们自己的真实情况尽量少提。如果有人对你们纠缠不休,就叫他们来找我。

“另外,你们每两个星期拿一次工资,发的是一般公司都用的工资支票。在欧洲兑换支票非常困难,所以当你们拿到支票后,就在背后签个字,我会拿到当地的泛美航空办事处、某家银行或者我们入住的酒店一起兑换。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可能会问,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支票寄回家存起来呢?理由有两个:第一,支票很可能是由公司的某个海外账号签发的,因此公司会希望这些支票能在欧洲兑换掉;第二就是汇率,你们自己去兑现的时候,是以当时的即时汇率来计算的,通常都会有些损失。所以由我来帮你们统一兑现,给到你们现金,如果你们想把钱寄回家去的话,可以通过汇票或者现金支票的方式。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人提出问题。我笑了笑。“很好,那么,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自己安排,但要保证充分睡眠,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伦敦。”

飞去伦敦的机票花了我一大笔现金。飞机在天亮之前抵达伦敦,外面下着阴冷的小雨。去酒店之前,我让姑娘们换上她们的空姐制服。

这个诈骗计划开始了。当然,我内心非常紧张和不安,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我甚至还让大家住进了肯辛顿的皇家花园酒店赌一赌运气,但愿酒店员工没有把环球航空的弗兰克??亚当斯和泛美航空的弗兰克??威廉联系到一起。我租了一辆厢型车把我们从机场送到酒店,当看到酒店接待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时,我不禁松了口气。

“我们是泛美航空738航班的,”我说,“从香农转航过来,不知道有没有人帮我们订过房间。”

“没问题,机长,”接待员说,“不过,如果姑

娘们不介意两个人住一间的话。我们只剩下五个房间了。”

姑娘们直到中午时分才起床。然后我放她们在城里自由活动,并且告诉她们我和当地的泛美航空办事处一起安排了一个“拍摄活动”。而我其实是查了一遍伦敦的电话簿,找出一家我认为合适的商业摄影公司。我给那家公司打了个电话,称自己是泛美航空的公关部代表。

“我现在有八个姑娘在皇家花园酒店,都是空姐,我们要为广告和宣传册拍摄一些彩色和黑白照——你懂的,在皮卡迪利广场以及泰晤士桥上抓拍一些真实的镜头之类的。”我说,“你们可以做吗?”

“哦,当然可以!”对方那男的殷切地说,“要不我现在就派个人上门给您送些样品参考下?我敢肯定您会满意的,威廉先生。”

我和那家公司的业务员一起吃了中饭,并把拍摄事宜谈妥。看起来,我似乎选了伦敦一家数一数二的摄影公司,他们甚至以前也接过泛美航空的业务。

“好吧,这次有些不一样,我们正尝试一些新的方式,”我说,“我敢肯定你一定喜欢。我们每天按日结账。你只要把费用的发票开给我就行了。”

“那么样片怎么办?”业务员问。

“我们那时很有可能已经赶去其他城市了,我们的日程安排得很紧,所以你就把照片寄到纽约的泛美航空公关和宣传部吧。”我说,“要是你们拍摄的照片被采用的话,他们还会按照市场价再付给你一笔费用。”

他吹了声口哨,举起了他的啤酒。“这个方式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不过我喜欢。”他说着,满意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的摄制小组乘着一辆满载摄影设备的厢型车来到酒店,把我那八只小雏鸟带走了。我没和她们一起去,只是告诉那个主摄影师运用他们自己的判断和想象,最后把姑娘们安然无恙、衣冠整洁地送回来就行了。

“了解,长官。”他笑着把姑娘们安排上车。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我开始着手为这次非法的长征路准备足够的罪孽必需品:伪造的现金支票(由我亲手制作)、泛美航空的费用支票和普通工资支票(拉伐利亚老爹无意间的作品),以及泛美航空的报销审批表(从泛美航空的供销部顺来的),最后那个只是为了虚张声势,没什么大用场。

有很多因素都对我有利。在伦敦和我们行程中其他大部分城市,都遍布美国几大银行的支行。

第二天一早,我把姑娘们集合到我的房间里,向她们解释了酒店针对航空机组人员的政策,然后把八张伪造的泛美航空“费用支票”发给她们在背面签字。当然,每张支票的数额要比酒店账单上的高得多。“我还需要你们的身份卡,并且当我结账的时候,你们全都站在出纳看得到的地方。”我对她们说。她们中没有一个人对自己签字的支票提出疑问,即使她们可能都已经注意到了。

这个骗局进行得十分顺利。姑娘们在大厅里聚成一堆,出纳能看得很清楚,我给她九张假票支付我们的住宿和其他开销。这名出纳只问了一个问题。

“哦,数目有点大呀,长官,我不能保证有这么多美元来找给你,”她说着,一边检查她的现金抽屉,“的确,我没有这么多。恐怕我只能找给你英镑了。”

我装作有些生气,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我知道出纳很可能会从中获利,或者她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给我的英镑是货真价实的,而我给她的泛美支票就不是了。

我们在那天下午飞去罗马,在那里待了三天,重复着同样的程序。罗马的酒店出纳也同样问了关于支票数额的问题,不过在我解释后便消除了疑虑。

“哦,对此十分抱歉,”我说,“但是我们在意大利有十八天的旅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找给我里拉。”

他很愿意,因为这意味着他个人可以从中获利50美元。

我决定在欧洲的短途游览就不坐飞机了,倒不是因为机票太贵,而是因为乘飞机会让姑娘们不断地暴露在其他空勤人员面前。这是我实行这个阴谋计划中面临的最大问题——避免姑娘们被其他航空人员撞见。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在航空公司工作的人都喜欢说行话,尤其当你们在一家航空公司工作的话。

但是自然,和其他空勤人员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要想我的空头支票计划成功进行,就必须得住在为航空人员提供服务的酒店里。风险无处不在,例如我的一个姑娘在穿着制服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姑娘,一个货真价实的泛美航空空姐,于是接踵而来的就是一段灾难性的对话。

真正的空姐:“你好,我叫玛丽??爱丽丝,来自洛杉矶。你们的基地在哪儿?”

我的姑娘:“哦,我没有什么基地。我只是来这里做公关之类的。”

真正的空姐:“你不是空姐吗?”

我的姑娘:“不能算是。我们一共有八个人,正在为广告宣传做一些摄影模特的工作。”

真正的空姐(自言自语):“见鬼了。我在泛美干了五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我还是最好跟主管汇报一下,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我不想看到任何此类的情形出现,于是对姑娘们三番五次地教育,频频强调我的指示。“听着,当你们穿着便装的时候如果碰到了穿着制服的泛美空勤人员,千万不要说你也在泛美航班上工作,因为你并没有。”我警告她们。

“当你是穿着制服遇到其他泛美空姐的时候,如果对方问起你的情况,你就说是来这里度假的。你们可能觉得这不是在骗人吗?没错,确实如此,但这是有原因的。我们不希望其他的航空公司得知这个活动,因为他们很可能在业内散布泛美航空在旅游广告和宣传册里没有用真正的空姐之类的流言,有理有据。我们也并不想让自己公司的空姐知道,我已经说过了,因为这很容易引起纠纷。对于一个在职的空姐来说,这是一个从都会争取的肥差。”

这群姑娘们在这一点上配合得非常积极。然后我租了一辆舒适的、简直称得上豪华的大众客车以供我们畅游欧洲。我时常觉得这个诈骗计划不像是在犯罪,而更像是悠闲舒适的度假,因为我们经常在某个国家的某个吸引人的郊区小地方待上几天、一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这种时候,我就会控制住自己的诈骗行为。诈骗农民可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但是一来到大城市,我的骗局就重新步入正轨。在进入大都市前,我们会先停下来换上航空制服,在抵达我挑选的酒店后,这个计划就再一次鸣笛,继续进行。

每两个星期我就会给姑娘们发一张工资支票,让她们在背面签字后,我再拿去给她们兑换现金。因为她们的全部开销都由我来支付(尽管她们全都认为是泛美航空在付账),所以她们大多数人会把钱汇给家里的父母或者银行。

当然,这些姑娘们完全是无辜的。整个夏天,她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自己卷入到了刑事犯罪中。她们都以为自己是被泛美航空合法雇用的。她们完完全全地上了我的当。

我设计的是一次田园式的诈骗之旅,不过也经常奔波忙碌,精疲力尽。要管束这八个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精力充沛的姑娘,我就好像骑着一匹瘸腿的马,赶着一群狂野的小公牛上山——该死的这几乎不可能。我在这计划执行之初就下定决心不和任何一个姑娘牵扯到私人关系,虽然在这一整个夏天中,这个决心也时常岌岌可危。姑娘们个个风情万种,**难挡,当然,我本身也是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而当某个姑娘暗示要和我进一步发展男女关系时(她们每个都不下几次地表示过),简直很难把她推开。不过我还是经住了**。

但在夏天期间,我也没有完全孑然一身。在我们每一个所到之处,我都有足够的机会勾搭到姑娘,而我是不会放过每一个能占到便宜的机会的。

莫妮克并没有列在其中。当我们到巴黎的时候,我找过她,她告诉我,我们的关系结束了。“我们还是朋友,弗兰克,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爸爸介绍生意,我想让自己安定下来,可是你不想。”她说,“我遇到了另一个人,他是法航的飞行员,我们正认真地为将来做打算。”

我表示能够理解,让她放心,其实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我也向她保证了会继续帮她父亲介绍泛美航空的业务,尽管这是在撒谎。对于欺骗拉伐利亚老爹这件事情,我已经开始感到有些内疚,便决定把他这枚棋子从我那卑鄙肮脏的棋盘上撤下来。反正他已经给我制作了足够多的复制品,如果我把它们都用掉的话,足以把十几家银行都榨干了。

我和姑娘们在哥本哈根结束了我们的欧洲之行,我安排她们上了一架飞往亚利桑那州的飞机。她们双手捧满鲜花玫瑰被我送回美国,我还为她们设计了一篇花言巧语的讲话,以减轻在接下去的几个星期里可能产生的疑虑。

“保管好你们的制服、身份卡,还有支票存根(我兑完支票后总是把存根还给她们),”我要求她们,“如果公司要回收你们的制服和身份卡的话,会和你们联系的。关于这份工作情况,你们先回学校再说,毕竟公司要等你们毕业之后才能长期聘用你们,到时候,公司还会派代表来联系你们。这很可能就不是我了,因为我已经接到命令回去开飞机。不过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再次成为我的机组人员,这个夏天我同你们一起过得非常开心。”

从各方面来看,我的确过得非常开心。虽然这些姑娘让我煞费苦心,但是她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朝我的口袋里塞满了绿色大钞。总共算下来大约有30万美元。

事实上,泛美航空确实联系到了那些姑娘。在连续三个月里,泛美航空源源不断地收到从欧洲几十个城市寄来的照片,上面都是同样的八个姑娘,全套泛美空姐打扮,于是,公司的广告部主管开始着手调查。最终,整件事情落到了奥莱利的手里,他简明熟练地理清了思路,对公司官员以及那些姑娘重点解释了下大概经过。

我认为这八个姑娘全都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还有可能进行一些添油加醋。

和姑娘们分开后,我在欧洲待了几个星期,然后才回到美国。回国后我又像个吉卜赛人一样四处游荡了几个星期,决不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三天。我又变得情绪低落,紧张不安。一想到我可能永远就这样居无定所,一辈子逃亡下去,我便开始惴惴不安,无法正常理智地生活。

我实际上几乎停止了支票诈骗活动,因为担心警探们可能已经到了我附近,不能再留下任何线索和踪迹了。只是偶尔地,我还是会尝试着展现一下我犯罪的创造力。

有一次在中西部的一个大城市里。我下飞机后没多久,正坐在机场餐厅里吃午饭,此时,临近桌的对话引起了我的兴趣,一个是有点年纪、表情严肃的男人、另一个则非常年轻,低三下四的样子,看起来那个年纪大的是他的老板。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年长的那个是名银行家,他正要去旧金山开会,在他对那个年轻人的训话中可以看出,很明显他希望在他不在公司的期间银行照样能够赚钱。他看起来十分冷酷、暴躁、自大,并且对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颇觉得意。当机场广播呼叫到他的时候,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贾斯珀??P??卡什曼。

那天下午,我在当地一家报社的图书馆,仔细地挖掘有关贾斯珀??P??卡什曼的情况背景。J??P??卡什曼在他的社交圈里是名杰出的人物,一个白手起家的大亨。他最初是在银行里做出纳,当时银行的资产不超过500万美元。现在他成为了这家银行的行长,而银行的资产已经超过了一个亿。

第二天我就去侦查了那家银行。那是一幢新建的大楼,楼前的大玻璃窗上赫然展示着公司的箴言。银行内部十分宽敞舒适。出纳员都在一边,下级职员被隔墙分散在对面。高级职员则在用玻璃隔起来的通风的办公室里,自在舒适。卡什曼的办公室在三楼,他认为不应该和下属走得太近。

我租了一辆车,开到一百七十五英里外的某个不起眼的城市,用一张伪造的现金支票开了个一万美元的账户。然后我回到卡什曼的城镇,第二天去了他的银行。我并不真正关心这次能诈骗到多少钱,只是卡什曼的举止态度让我很不爽,我纯粹是想蜇他一下。

当我走进银行的时候,大家看到的是一个有钱的商人形象。灰色的三件套西装,油光锃亮的鳄鱼皮鞋,伯爵夫人牌领带,一个真皮公文包,轻巧又高雅。

卡什曼在机场的那位同伴是名下级管理职员。他的办公桌干净整洁,崭新的姓名牌闪闪发亮。看来他是最近刚晋升上来的。我一屁股坐到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先生,您好,需要什么帮助?”他问道,我的穿着和风度显然已经引起了他的关注。

“是的,的确需要,”我轻松地说,“我是罗伯特??利曼,来自强克逊,我现在需要兑换一张支票,金额比较大。我把相关的证件都带来了,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的银行去核实,不过我认为没那个必要。J??P??卡什曼认识我,他会核实这张支票的。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不,我还是自己来打吧,反正我也要和他说些事情。”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我就伸出手去拿起电话,一字不差地拨了卡什曼的分机号码。卡什曼的秘书接过了电话。

“你好,麻烦找卡什曼先生……他不在……哦,对的,他上星期说过,我都忘了。好吧,听着,麻烦你等他回来后转告他鲍勃??利曼来找过他了,我和珍妮正盼着他和米尔德里德来强克逊打猎。他会懂我的意思的……对,谢谢。”

我把电话放回去,站起身做了个痛苦的表情。“今天看起来不大走运啊,”我愁眉苦脸地说,“我急需现金。要是回强克逊再赶过来,时间就来不及了,这笔生意泡汤啦。算了,再见,先生。”

我正转身离开,这个年轻的职员把我拦住。“呃,你要兑换的支票金额有多大,利曼先生?”

“相当大。”我说,“我需要7500美元。你看你能帮我搞定吗?我可以给你我在强克逊的银行账号。”不等他回答,我便又一屁股坐回了那张椅子上,当即利索地开出一张7500美元的支票交给他。正如我预计到的,他没有给强克逊的银行打电话。他站起来,转身准备走向一间玻璃办公室。“先生,我必须经过副行长詹姆斯先生的批准才行,我想这没问题。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进了詹姆斯的办公室并且一字不差地说了我刚才告诉他的话(我是后来得知的)。“先生,有一位来自强克逊的利曼先生需要兑现一张大金额的支票。他是卡什曼先生的私人朋友,来找卡什曼先生的,但是您也知道,卡什曼先生现在旧金山。”

“那老头子的私人朋友?”

“是的,先生,生意上和社交上的朋友,据我看来。”

“给他兑吧。我们可不能得罪那老头子的人。”

一分钟后,这个年轻的职员把假票交给出纳。“请给这位先生兑换现金。利曼先生,我很高兴可以帮上忙。”

对于这个巴甫洛夫的狗式的骗局我并没有感到太高兴。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当天就离开了那个城镇,几天后来到佛蒙特的一个偏僻的村庄,留在那里苦思冥想。我满脑子尽是些阴郁的想法。我认为我并没有在生活,而仅仅是在生存。我靠着违法的伪装、欺诈和犯罪积累起了一大笔财产,然而却并没有享受这些罪恶的果实。我觉得是时候该隐退了,像只狐狸一样找个偏僻安全的巢穴躲起来,我便可以放松下来,重新开始一个崭新的、没有犯罪的生活。

我在脑海里的地图上回顾了我去过的所有地方。在回忆过去几年里的旅途时惊讶地发现,我游历过的地方居然如此广。从新加坡到斯德哥尔摩,从塔希提岛到的里雅斯特,从巴尔的摩到波罗的海,还有其他一些去过但忘记名字的地方,足迹遍布整个地球。

但是有一个地方我不会忘记的。当我想寻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的时候,它的名字就会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跳出来。那就是法国的蒙彼利埃。

蒙彼利埃,我终于做出决定,它就是我的避风港了。下定决心后,我便再也没有多去想它。

我应该再多考虑一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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