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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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去时,都是夜的深处了。

高高冬月照边城。

从房间里出去时,众人只是觉得冷。在里面酒酣面热,只觉得浑身都是气腾腾的,现在一出来,才能察觉外面的冷。

游廊栏杆上撒了一层月光,看起来明晃晃的,众人却都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

蝴蝶小姐从那游廊上往下看去,大漠沙如雪,都泛溢着一股雪色的光华。

小公主又是酩酊大醉,躺在厉云的臂弯里兀自酒语。

她和射天被罚得最厉害,几乎喝光了二三坛子的烧刀子。射天酒量不错,虽然都烧红了脸,那一双淡褐色的眸子也赤了,却依旧能保持清醒,就要护送着蝴蝶小姐回去休息。

星袍的天照也喝了不少,有了微微的醉意。

喝得最少的,就是纨绔公子和蝴蝶小姐。他们极少输,每次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别人喝酒。

“属下护送您回去。”射天靠上来,低低的对金衣银发的女子行礼。

“不必,”蝴蝶小姐却来了兴致,淡淡的看着月色下的蝴蝶堡,“我想去走一走,飞雪会陪我的。”射天朝下看了一看,那头叫飞雪的吊睛白额虎依旧在林子里来回走动。他便应了一声,行礼告辞。

占星师天照喝得有些多,便告了辞,一个人跑到楼台顶端的占星台上去醒酒。

厉云抱着沉醉的小公主,也行礼告退,一回身才发现,白如今竟然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厉云低低的出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覆盖在美沙亚身上,就踏着月光,慢慢的朝给他们安排下的客房走去。

大漠上的风呼啸而过,刮得那楼宇起了呜呜的声响,就像是什么呜咽的夜哭。

天照顺着蜗行的石阶一直向上,一直到了古堡的顶层。

顶层那里是双扇钢铁的大门,将通向天台的道路隔断。

星袍女子朝手心里呵了口气,附在那冰冷的门上,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天台上的风一下涌过来,卷起了女子的宽袍长发,那漫天的星斗几乎压顶,清晰的笼罩在女子的头顶。

天台上是个巨大的祭星台,高出整个天台近一丈,方圆也有百米。天照顺着大理石的石阶登上那祭星台,就先看见了祭星台上点亮的群星。

大理石的祭星台上,凹陷下一幅巨大的星图,那些星星都是用特殊的夜光石制造的,在地面上熠熠生辉。

祭星台正中就是个占星石桌,桌上排着占星的罗盘和算筹,旁边还设着写板。

本来只是来吹吹风的,她却又忍不住,到那正中的占星石桌边站定,抬起头来观察满天星斗。

紫微星斗里,那三颗战星光芒大盛。

奇怪的是,杀破狼三星虽然都光芒耀起,却有着各自不同的芒泽。

主杀戮的将星七杀光芒虽耀,却时不时地被贪狼的光芒所压抑,因而不能完全的绽放出异彩来。

她知道,贪狼星是福祸之星,也是**的桃花星宿,玩兴最大,爱憎不明。本来应该是杀破狼三星里最弱的星曜,却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强的光芒,而且一度压过了光芒最盛的七杀。

那紫微星斗里二战星之一的破军,也是出奇的黯淡无光,却不明白被什么所压抑着。

她本来不应该关心那乱世三星,这蝴蝶堡里过着的都是避世隐居的日子。可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想着,天照却忍不住,伸出食指来,在一边的写板上,悄然写下那几个字。

“三星亮暗不定,贪狼日盛,破军萎弱,天下……”

天下,天下怎么样么?她有些犹疑,也有些害怕,她记得在《星考》中,有那么一句话,“此三星一旦和聚,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天下可不敢说,这三星照耀的是北州地区。到时候的北州将会怎样?一向明哲保身的蝴蝶堡,又能从那纷争里脱开身吗?

正这样想着,猛听的背后起了一声笑,有人细声细气的。“母老虎,在干什么呢?”

天照一惊,随手将写板上的法术字迹抹煞,怒气冲冲的回过头来,“干什么!走路没声音的吗?谁让你上来的!”

面对她一迭声的质问,白如今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先回答那个问题,反而笑了一声,不自意的撇撇嘴,“我在下面站了很久了,你一直都在忙,不知道而已。”

星袍女子微微定了定神,将石桌一挡,冷声。“请回罢,祭星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

然而,她话音没落,那如今忽而消失了,背后陡然起了一声惊叹,“哇,这是什么东西?!”

天照急忙回身,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算筹,怒吼,“滚出去,听不懂吗!”

如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轻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小天?”

叫我小天?我明明比你大好几倍!星袍女子心中愤慨,却不回答,将头撇到一边去。

纨绔公子突然行了个大礼,几乎五体投地,声音却是真挚的,“小天,是我的错,我不该打碎你的宝贝水晶球。”

啊?天照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鞠躬道歉的纨绔公子——这个任性妄为的怪僻公子,竟然也会道歉吗?

“小天小天,你不原谅我吗?”如今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她。

天照这才反应过来,却怀疑有诈,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狐疑的看着他。

“你再不原谅我,我就要出绝招了!”他突然一脸痛惜的慢慢直起身子,就要往怀里摸。“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要把它送给你,权作那水晶球的赔偿。”

星袍女子惊诧,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却见他一脸不舍得摸索了半天,终于从怀里掏出个雪色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她怀里。

天照下意识的打眼一看,却几乎惊叫出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呀!怎么竟然是个光溜溜的牛头骨!

“漂亮罢,漂亮罢!”白如今竟然一脸得意,“你瞧着结构,再瞧瞧,还有两个角呢,啧啧,这眼窝黑的,这头骨光滑的!”

“闹够了罢!”天照勃然大怒,

将那头骨猛地扔到他怀里,冷笑,“你这是消遣我!别想我能原谅你!”

他措手不及,接着那头骨怔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垂了头,缓缓的,“原来你不喜欢啊……我是第一次来大漠,觉着这些东西都好漂亮——我一开始有好多呢,被阿云扔掉了一些,剩下的都被流沙卷走了。只这一个我爱不释手,才贴身藏着,没有被流沙吞没了。原来你不喜欢……”

白如今轻轻地擦了擦那头骨,抱在袖子里,缓缓说完了,慢慢转身要走。

“你等等……”听他那一席话,天照的心倏然一颤,下意识的喝止了他——原来,在他心中,那竟然是宝贝了,她竟误会了他。

她连忙上去,一把将那头骨夺过来,抱在怀里,却依旧绷着脸,“我……收下了,咱们的仇怨一笔勾销。”

“真的?”如今陡然转身,大大的瞪了眼睛,“小天天你不是骗我罢!”

这个人,真像个孩子。

天照笑着摇摇头,俯首去看怀里的牛头骨。

还真的很漂亮——被风沙磨合的光滑如水晶,还泛出柔柔的亮光来,再配上两支古色的小犄角,颇有些黄沙落尽的萧条味道。她以前总觉得大漠丑,大漠萧条,大漠荒瑟,连那些动物都丑的出奇。可没想到,这个初次来大漠的纨绔公子,却能找到这大漠里闪光的美丽。

“谢谢你。”天照咳嗽了一声,淡淡的笑了笑。

“不客气不客气!”如今抽风一样的摆手,却忽而一伸脖子好奇的,“小天天你会看星星吗?那你会不会算命?”

星袍女子好奇他的发问,却还是回答,“会一点。《考宇史》里说星象和人脉有相通之处。每个人都有一幅相对于自己的星象图,昭示着自己的命运——但书上只是这么说,我并没有试验过。”

“好啊好啊!”如今一连点头,忽而就将手掌伸出来,“你帮我算算呗!看本少爷这一辈子有多少桃花运?”

天照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不用看也知道——你是标准的色狼,今生肯定与很多女子纠缠不清,可惜啊,都是五十岁以上的!”

本来是一句调侃,她却倏然闭了嘴,脸色微红——五十岁以上的,自己也属那个范畴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色,天照咳嗽了一声,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指,看他手心里的纹理。如今的手很柔软,软的不像是男孩子,指节修长,灵活异常。

然而,她的脸色却变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掌心的“星纹”。

他,他竟然就是那颗贪狼星,那颗压住七杀光芒的贪狼星!

夜色凄迷。

这古堡里竟连个窗帘都没有。

月光明晃晃的耀进来,搅得厉云心烦意乱,惶惶不宁。

离开星野国已有一月,不知道国内又有怎样的变化?

他越发的不安宁,坐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月色。

一直还不曾跟蝴蝶小姐提起求援的事,他只是急迫,心里却有些微微的惴惴。

他知道蝴蝶小姐是大漠上真正的神——却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助他们。

厉云再也躺不住,翻身起来,拿剑出门。

他顺着石阶下来,在寂寂无人的森林里,抖开佩剑,借着月光练起剑来。

然而,越练,心中反而越焦躁,无数的念头层层叠叠的涌起,波浪般层出不穷——那无数的念头里,竟然还有一袭淡的蓝,在**丛里巧笑倩兮。

这心中一乱,剑法倏然就仓皇了,越发快速杂乱,他却不敢停,生怕一停下来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着自己忘记一切,只是拼命压制住手里的剑,调整呼吸。

额头上有了冷汗,黑衣厉云反而停不下来,手心也微微有了冷汗。

黑暗中,陡然就传来了清凌凌的一声冷喝。

“既然不是诚心于剑,何必要糟践它。”

那声音很轻,却极冷,厉云心底的那股躁火终于被压制住了,他的速度慢慢放下来,吐纳收剑,终于渐渐止息。

黑衣剑客喘了口粗气,却抱拳,低声,“多谢蝴蝶小姐搭救。”

疏影里慢慢踱出一抹影子来,金衣银发的蝴蝶坐在白额虎背上,冷冷得看他。

只是隔着那月光,女子却似乎隔着万仞的冰雪,让人冷的不敢触碰。

金衣银发的女子却不理他,淡淡的拍了拍坐骑的背,转头就要走。

“请等一下!”厉云却觉得机会难得,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她,忽而一屈膝,单膝跪地。

金衣银发的蝴蝶没有回头,淡淡的捋了一下一头银色的发,静静等待着。

他跪了很久,终于一低头,“请蝴蝶小姐,帮助公主殿下重得国土,手刃逆贼。”

金衣银发的蝴蝶却笑了一声,淡淡的,“你让我怎么帮助你们?”

眼看着有商量的余地,厉云微微一喜,却依旧低着头,“您是大荒十九浮族和风之国的神,只要您的一句话,他们自会帮助公主殿下复国!”

蝴蝶终于慢慢的回过头来,脸上却没有笑,看了看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剑客,却慢慢的问。“厉云,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复国。”

为什么……这个问题将他问的一怔,他抬了抬头,缓缓的说,“这是我与先王的约誓,自然是要尽力而为;况且——武承王是乱臣贼子,难道不应该——”

“厉云,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愚蠢。”金衣银发的蝴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什么是乱臣贼子,武承王他现在已经是帝了。天下历来多姓,你又是在中州长大的,这样的事还见得少吗?”

“他的确是帝了,”厉云却冷冷的反驳,“但他弑兄夺位,这样不忠不义的小人,难道就应该成就王位吗,那么天理何在,人心何在!”

“你又错了。”疏影下金衣银发女子却缓慢摇头,“什么是忠义?厉云,那只是王者定下的规矩罢了,只要他是王,他就主宰着一切,要求他的臣子对他忠义——你才是不忠不义之人,因为你并没有效忠于现在王者,哪怕他是你的仇人。”

“你跟我谈论人心,”蝴蝶顿了一顿,却又慢慢的说,“那么,我再问你,什么是人心。江山向来

多主,却有几个平民百姓,能真正为了所谓的前朝搭上一条性命——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只是空话罢了。百姓不在乎这国家姓什么,他们的王有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们唯一在乎的,只是现在的这个王,能否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和足够的衣食。”

那一席话,倒是说的厉云哑口,一时半刻的竟真找不到言辞来反驳。

良久,厉云才幽幽的问了一句,“照你这么说——那么,古往今来多少捍卫旧国的英雄,竟然都是狗屁不如了?”他有些微微的气恼,口气也重了一些。

金衣银发的女子却慢慢的笑了,忽而又问了一句,“厉云小弟弟,你要复国,真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人心和誓约?还是,从这江湖朝野的漩涡里退出,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的确是不甘心那……厉云一惊,心里颤巍巍了一下,却低了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只是不甘心退出那江湖的洪流,才担起了一切,那么,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我是为了誓约和人心!”黑衣剑客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的说。在心里,也这样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如果你真的为了人心,就应该听听大家的心声,看看大家是否愿意跟着你一起,再一次卷入战争的洪流里。”蝴蝶终于面色一素,冷冷的。“我帮不了你,我已经说过,大荒十九浮族和风之国的人,只是因为我有着利用价值才推崇我。我不会帮你,也帮不了你。我也不希望,蝴蝶堡卷入你们那些勾心斗角里。”

“明日你们便离开罢,不必在我这里呆下去。”

蝴蝶小姐说完,冷冷的拍了拍自己的坐骑,转身就走。

厉云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一步,却终于站住了脚,看那一身金衣消失在夜色里。

她,竟然不肯帮助自己。

竟然不肯帮助自己。

本来就该想得到,这世界上所有的事,只能靠自己,除了自己以外,又有谁能真的上心?

厉云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繁星,直到那星光坠落在眼眸里,化作了亮闪闪的碎影。

那星光坠落在眼眸里,却化作了微微的泪光。

“夜菊倚栏”的二层栏杆上,蓝色雪裘的清妍夫人站在夜色里,看满天繁星。

刚刚入了夜,竟然就有了星辰。

她看着看着,竟然就忍不住眼泪。

忽而,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递过一方柔软的淡色帕子来——舒青青坐在轮椅上,却一脸寂落得看着她。

清妍勉强地笑了一下,慢慢坐下来,看着轮椅上女孩子微青的脸色。

舒青青微微侧头,将手在心口上点了一点,满眼的疑问。

清妍夫人慢慢的点头,承认,“是,我在想一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让她每一次想起来,都忍不住流泪。

舒青青指了指她脸颊上残留的眼泪,摇摇头。又摇摇头。

清妍抚了抚少女的秀发,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是不该伤心,只是忍不住——青青,你还不曾有喜欢的人罢。所以你不明白。”

清妍夫人终于苦笑了一声,“可是,我和他……还没开始,却已经结束了。”

还没开始,那个人,甚至都可能不曾想起她,不曾记得她。

那一份爱,才更苦,苦得让她心力交瘁。

两人沉默着,却有宫女一打帘子,出来行礼,“禀娘娘,宰相大人的公子在门外,求见娘娘。”

听得宫女禀报,轮椅上的青青倏然一喜,双手便扯住了她的衣角,咽喉里咕嘟一声。

宰相大人的公子,不就是舒青青的哥哥舒子夜吗?清妍夫人心有所想,微微攥了攥少女的手,“他是来找你的罢,去吧。”

舒青青点点头,就有宫女推着她,慢慢的去了。

“夜菊倚栏”一楼的大厅里,临着窗子站着一袭白衣。

来人一直注目着萧瑟荒凉的园子,看那一园东倒西歪的枯菊。倒像是野生的,杂乱无章。

楼梯上蓦地传来沉重脚步,三四个宫女抬着一架轮椅,慢慢的下楼。

白衣人心里一喜,转过头去注目着那楼梯上渐渐下来的一袭青色。

轮椅上的少女倏然惊喜失声,喉咙里咦咦呜呜的,张开了双臂,似乎想拥抱白衣的哥哥。

白衣人笑着迎上来,抱了抱瘦小的妹妹。

“似乎又长高了,”白衣人温柔的笑,看了看舒青青的脸色,却有些担忧的,“却瘦了些。在这里还好吗?”

舒青青点点头,却一指他,微微侧头。

“我昨日回来的。爹说陛下将你接入了‘夜菊倚栏’,所以来看看你。”白衣人在一处坐下来,屏退下人后,就握着妹妹的手。

这外出游历求学,一去就是两载,没想到家里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轮椅上青青脸色微变,拉过他的手来,在他手心上画下了一个“走”字。白衣的舒子夜知道,她害怕他离开,问他什么时候再走。

“不走了。”舒子夜微微一笑,握着妹妹柔软的手掌,缓缓的。“再也不走了。”

顿了一顿,舒子夜忽而一笑,“青青,爹他老人家要隐退了——陛下昨日召见过我,说是要我承袭爹爹的权位——你看好吗?”

听得那一席话,青青惊喜,拼命的点头,俯下身来,依靠着男子的胳膊,喜笑颜开的在他手心里一遍一遍的画着一个“留”字。

少女还不更事,只为哥哥能留下来而欣喜,却并不明白,舒子夜此时承受的压力。

父亲是被迫引退的,朝廷上竟然有半数人联名上书,要求老宰相告老归田。而昨日的召见——星神帝软硬兼施,一边许之以荣华富贵,一边赶在他回来前,将他的妹妹接入宫中。那只是威胁,时刻提醒着舒子夜,他最亲近的人,一直都控制在那位王者手里,只要他们稍有妄动,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忍心告诉这个单纯的妹妹。

他抚摸着怀里妹妹的发,忽而就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青青,你放心。”

你放心。这一句话,却耗尽了舒子夜多大的决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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