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分道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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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云的眼眸里倏然一闪,却只是来自于如今的反光,只见如今双掌间倏然显出些腾腾的银光,宛若攥着两蓬银火,朝自己猛扑过来!如今的脸上是气愤与坚决,显然真的打算将厉云暴打一顿!
黑衣厉云急退,拉开距离后一剑上扬,剑鞘朝着如今的心口击去。那如今却丝毫不躲,左手倏然粘到剑鞘轻飘一带,右掌便朝着厉云急速击来。他粘剑出掌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饶是厉云也躲不开,只听得“扑”一声响,正中在胸口!
那一掌若拈花拂柳,谁承想却有如此的杀伤力,厉云皮毛无伤,胸口却陡然一陷,几乎被那一掌拍断了经脉。整个胸腔也开始震荡起来,扯着心肺不停颤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咳出血来!
那专门伤害人肺腑经脉的八卦掌,果然名不虚传!
“本少爷要好好教训你!”如今继续叫嚣着,作势要扑到他头顶上来打。厉云哪肯就范,终于将佩剑一带,如今失力,只拽着剑鞘闪了一个趔趄,海霜剑被拉开了三尺,光芒一下子照亮了两人的眼!
忽而,厉云却扑上来,将手里的佩剑一扬,却是还入剑鞘,手腕一翻,如今手里的剑鞘就脱手了!厉云持剑快速后退,却将佩剑往腰间一插,手臂伸出来,刹那间燃起熊熊的火焰!
与此同时,他面上的火焰花纹也开始暴涨,一直蔓延到额头,如蠕蠕流动的血液,一直聚集到额头上的血莲花里,猛地,那双眼也被那血色浸染,双目皆赤。
“你以为你变身我就害怕了吗!”如今义愤填膺的摩拳擦掌,狠狠的,“看本少爷今天打得你满地开花!”
他说着,却忽而手臂一张,在臂肘间形成一面银白色的八卦盾牌,复又大叫的冲上来。厉云也不含糊,贴着身与他缠斗不休,如今就用那面盾牌很好的抵挡对方的烈焰攻击,却趁着夹缝施以偷袭。可接近厉云是越来越难,眼见着对方越发灼热,即便是靠近,似乎都能听到盾牌和衣服被烤灼的吱吱声。
如今咬牙插进,一掌拍向对方的手臂,却反而被那烈焰灼了一下。他猛然觉得手掌烧熟了一般,怪叫一声就往手掌上大口的吹气。
厉云觑准时机,一胳膊抡在那盾牌上,径直磕向了如今的下巴。幸好有那盾牌阻挡,只听得砰然一声,那盾牌在厉云的大力抡击下,轰然碎成了残渣消失不见,如今的下巴受了撞击,瞬间肿起老高,慢慢流下血来。
如今趔趄后退,不可思议的摸着肿胀的下巴,被那一撞,只觉得口牙都麻痹了,他哼哼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整话。
如今突然气愤的跺脚,含糊的,“你……你你太过分了,我就靠这张脸混饭吃,你要毁我容吗,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厉云瞧他真的流了血,却也是一怔。可忽而冷笑了一声,将双臂间的火焰挥灭,忽而又慢慢抽出佩剑来。严阵以待的等着那如今冲上来。
白如今果然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对他是拳打脚踢手脚并用。他反而不曾运用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八卦掌,而完全是孩子般的泄愤厮打。
厉云从容的躲闪着他混乱的厮打,裹着剑鞘的海霜剑却如灵蛇般迅速袭来,如今一个不小心,倏然又被那剑鞘抽中脸颊,立刻印上了一道星痕。
如今再次扶着脸趔趄退开,怔愣了一会儿,终于一撇嘴,“你,阿云你混蛋,都说了不准打脸了,我生气了!”他说着,却忽而转向看戏的泠泠支,大声,“小七我要跟他断绝关系!我要倒戈,你过来帮我揍他,快啊!”
倒戈?
这话让在场的人又都是一怔,泠泠支下意识的伸起脖子,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
如今却带着哭腔般撒泼打滚,“死阿云我再也不跟他了!他的秘密我都知道,什么军防分布兵力阵地,只要你帮我揍他,我就都告诉你,我说话算话!”
似乎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泠泠支斟酌了一番:瞧了这半天,那两人的打斗和决裂不像作假,虽然白如今干什么都很像儿戏。但是,这个结局,却也在那舒子夜的预料之中。
可那舒子夜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不如这样,先帮白如今打杀了厉云,再套出秘密,然后……杀人灭口。
“哼。”想到这里,泠泠支倏然站起,慢慢的抽出佩剑,冷笑。“上一次与你战的仓促,也没分出高下,这次真是机会。”
他说着,果真慢步下来,将白如今往身后一搡,便冷笑着看那黑衣厉云,甚至不曾摆好起手式。
厉云的眸子一缩,陡然翻出一层红光来,“挡我者……死!”他话未完,海霜剑已然递出,一瞬间上下封住了泠泠支的全身!
对方这才抬手,那速度与姿势已然摒弃了所有的花哨与铺垫,一招一式都是磨练而来的杀人式,只为生存,只为见血!
转瞬之间,泠泠支迅急的挥剑格挡,叮叮*一阵乱响,却不曾错过一式。
即便是看过这个人出招,现在却依旧还是触目惊心,黑衣厉云心下微凛,猛然拍剑上扬,朝对方的肩头砸去。对方果然伸剑来格,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遭受抨击的海霜剑总算没被那一挡拍飞而出,厉云猛一咬牙,一股烈火倏然从手腕间蹿出,飞掠海霜,陡然烧溶了对方的佩剑!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会对我造成两次伤害么!”泠泠支冷笑出声,猛然松手搓肩,手背隔着袖管迅速拍在厉云的胸口,却又一吐即收!
黑衣厉云却如遭重创,趔趄着后退了五个大步,几乎撞到那守卫的森然枪林里去。
泠泠支那柄被烧融的剑这时才落了地,却不等到发出那一声响,已然被烧裂成无数火星,迸发而出,火光灿烂里,是他那张清峻孤高的脸。
泠泠支刚才的一掌毕竟发的短,不足以造成很重的冲撞。可对方竟然狠利的追打着白如今拍击过的胸口,双次的撞击叠加,对于厉云而言,无疑致命!
他微一趔趄,手拄着地面,扶着的胸口却在剧烈起伏着,带着断裂的信息。
“别下手太重了啊,好歹留他一条命!”如今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对泠泠支提醒着。
“怎么?”对方缓缓回头,冷笑反问。“觉得与他是旧友,不忍心下手了……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如今却将头摇的像拨浪鼓,自然而然的,“那种混蛋害死了我好几次那,我才不会同情他!只是你现在杀了他,整个复国军就散了,那些人流散到各地去起义反抗,你们要清理干净,怎么也要百了八十年!还不如让我带着你们,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的话倒有些意思,不怕纠结叛乱,就怕这种流动性的作乱,要清理起来,可真不是易事。泠泠支便有些犹豫,斟酌着如今的话。
没想到厉云忽而冷笑起来。“想让我死……也没那么容易!”
泠泠支还不及回头,却见对方已然扑到了眼前,那双血色的眼睛从下看上来,伴随着那利刃,倏然刺向了对方的喉骨!
关键时刻,泠泠支却有着非凡的反应,他倏然伸臂来挡,那海霜剑竟然一瞬间洞穿了他的小臂,卡在手臂的两骨间!滚烫的血扑起,沾染了异族将军俊美的脸!
厉云的嘴角倏然又爆出一抹笑,猛然抽剑出来,手臂一横朝那泠泠支腰腹插去!惊叫声四起,却已然赶不上那凌厉的一剑!
泠泠支的瞳眸一缩,下意识的侧身出来,要护住要害部位。眼见着那海霜剑已然刺破了他的亵衣,朝着那肌肤刺下去!
“小七你快跑!”剑刃却倏然止住了!泠泠支被那一声喊振的双耳发聩,似乎觉得那灵魂已然从躯体里分离出去。那一刻,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面容。
“你发什么呆啊,我顶不住了!”如今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双手剧烈震荡着,那手间却形成了一道柔软的屏障,如海绵一般将剑刃夹住,虽然在摩挲着颤抖,却也终于阻止住了。
这是他家族八卦掌的第二层次柔掌的招式,以最绵软的招式,如海绵一般将对手的力量与招式全部吸收,虽然柔软,却是八卦掌以柔克刚的精髓。
以前虽然也会柔掌,却总也达不到这最后的层面,没想到这样关键的时刻,那潜力竟也给*了出来。
锋利的剑尖不断摩擦着他的肌肤,让异族将军终于慢慢的恢复了感觉。泠泠支碧色的眸子却是一错,终于趔趄着退开,怔怔的看着那与如今僵持的黑衣厉云。
然而,厉云咬紧的牙关里,倏然渗出血来。那血不是星点的,而是大口大口的,从那牙缝间克制不住的汩汩流出。分明已经受了那么重的内伤,他却突然魔性大发仗气强行,终于让内伤恶化起来。
如今的眸子抖了一抖,倏然泄了气,那软盾瞬间消失。幸好厉云也撤了剑,却毫不在乎的一抹嘴角,冷笑。“白如今……后会有期!”
他说着,倏然往胸口一攥,背上便窜出一双巨大青羽翅膀来,呼啦啦的拍上天空,那些兵士还不及靠近,就被他一剑扫荡,瞬间倒了大片。他却又吐出了一口血,破开那金帐顶端,卓然飞去。
如今从那金帐的窟窿里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无星的夜色里,却有星星点点洒落下来,温热的散在他脸上,他伸手一摸,便沉默了。
那些……是血,阿云的血。
黑衣厉云跌跌撞撞的在夜空里飞着,朝留客镇的城墙俯冲下去。
他终于也支撑不住,趔趄撞在那城堞上,几乎又失身跌落城墙,幸好守夜的兵士及时伸出手来,才将他勉强拉起。
厉云靠着城堞,趔趄坐到在冰冷的地面上,却冷冷的扫过众人,叮嘱,“让所有统帅,速速到城墙这里来。”
那些兵士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连忙分别下去,紧急召集所有的统帅。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大荒军冬萨尼、阿弥娅、紫风天鹰,天空之城的风霆,以及洛阳青霜阁的代表,都齐齐聚集在城墙上,诧异的看着那委坐在城上的厉云。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紫风天鹰不由变色,忍不住,“难道是如今遭遇什么不测!”
那句话在众人里立刻激起了喧嚣,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交头接耳,混乱猜测质问着。
厉云却没有回应,而是闭上眼睛,暂作临时的调息处理,护住心脉。
明明都是春天了,大漠的晚风却依旧刺骨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他却些微有些走神,倏然想起来,再过两个月,竟然就是如今的生辰了。
四月初三。
开
到酴醾花事了的季节,又是大漠百鬼夜行的前夜。白如今的生辰,却处处透露着衰败和萧条的死亡气息。
而且,生在春夏之交的季节里,也注定那个人善变吧……
厉云终于慢慢睁开眼。眼见着他睁眼,四下的人却都是一静,急迫的等待着他的讯息。
厉云仰起头来,天上却没有一颗星,他沉着声音,目光就在那天空的阴沉黑暗里滑落,缓缓说。
“列位,白如今已然通敌叛国,背弃复国军。从今而后,不论什么人再遇到他,只要是复国军的将士,人人得而诛之!这就是我下的指令,请列位传递下去。”
他说着,终于慢慢站起来,也不顾那些轰然的喧嚣与质疑吵闹,趔趄着慢慢走下城墙去。
“果然……你看吧,他果然要排除掉白公子……!”
黑暗里,倏然有一丝阴沉沉的声音传来,却如一只羽箭,径直射入了他的耳朵。
黑衣厉云扶着胸口,竟然微微的冷笑了一声……排除……是啊,他终于排除了那个人,顺利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很好,这样很好……非常好。
厉云下意识的将风帽一拉,冷笑着趔趄离去。
“他已经走了。”
星野军的金帐里。破损的帐顶就像一张大口,将所有肮脏的空气都呼吸吐纳。
提醒完了那一句,泠泠支却挥手让众人告退,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白如今忽而低下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东西掉下来,银子啦,密信啦。嘿嘿,看起来没有。”
泠泠支口里咬着绷带一端,却抬起眼来看他:这个如今的笑容,堪称完美。
如此精致到恰到好处,却觉得便如没笑一样,看不出悲喜。
只是很好看。
他哼了一声,又低下头去费力的缠绷带。手臂上的伤势让他到抽冷气,却未曾叫出一声。
“看你笨的。”如今嘲笑着走上来,帮他包扎。
泠泠支冷眼的看着他的表情:他的下巴肿起来了,带动皮肤有些抽搐,左边面颊也残着一道淤青。可他的这张脸,却真的看不出伤心。
他不由冷啐了一口,抬起头来,“你们之间所为的友情,也不过如此么。”
“就是这样啊,”如今却很专心的包扎着,“小七你也有朋友吧,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看,还没到大难,就开始猜忌起来了呢。”
异族将军却别扭的拧过头,金色的发扫到那如今面上。他重哼一声,含混。“那种东西,我才不要……不稀罕。”
如今却一怔,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他:没有童年,没有朋友……小七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对方却忽而转过头来,碧色漂亮的眸子看住了他,“快说,你不是知道复国军所有的机密么,现在快说出来!”
白如今又是一呆,皱眉,“拜托,小七你不要用那么漂亮的脸,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来!人家好歹刚才还救了你一命唉,虽然我不在意,可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他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的眼睛里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不由叹息。“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跟你说了也没什么用。你想啊,阿云会傻到明知我要说出所有机密,却还守着那些机密阵势行军部署不更改吗?他回去一定会先改掉所有的机密。我看是没用啦,除非……”
除非?泠泠支没出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如今打好了绷带,又滑稽的系了个蝴蝶结,这才仔细端详着,满意拍拍手。“除非有一个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的睿智军师掐手一算,说不定就能参透阿云的动向了。而且那个人必须是很了解阿云的人。就这么巧啊,刚好你们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军师,刚巧我很了解阿云的一切,所以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必须要我和小舒双剑合璧,才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一段话出来,如今大大的喘了口气,这才满意的,“所以对你而言,现在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带我去星野城见小舒,让我与他共同探讨这个问题,就一定会马到功成!”
要如今去星野城……?泠泠支本来就对那个舒子夜心有防备,再加上这个吊儿郎当的就跑来倒戈的白如今,总觉得这一招太险了。他决不能让那个人经受一点危险。
“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估计阿云他们也要去打星野城了。现在千潮损失不轻吧,本来人数上就不占优势,一旦被那复国军攻破了,可就只有被动挨打的局面了。失去了千潮的力量,攻下星野城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可不认为那些临时凑起来的勤王军有什么作用。”
如今依旧在那里说的漫不经心,眼神飘飘,眉头蹙蹙。“我想,除非先发制人……那可都不一样了。”
泠泠支没回答他,却是转身,忽而朝那金帐内里走去。
如今知道他是去考虑了,便朝他背影眨眨眼,要溜达着找个地方睡觉。
可他忽而又抬起头来,默默的看着那金帐窟窿里的一角天空。
天……是阴沉的。
无月无星,似乎所有的光明与希望,都被那黑暗所……
吞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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