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响(1 / 1)
许承泽开完记者招待会后有个内部会议。
莘念从会议厅出来, 跟负责人分开后,独自一个人在酒店的外景闲逛。
酒店还未彻底对外开放,里面看不到什么人。
因为听了许承泽对酒店设计理念的表述,莘念在酒店里面散步时, 总会从一些细节处发现他的设计巧思。
比如回廊上极具个性的暖色地灯, 那些线条优美的摆件, 以及搭配山间景物而设计的好多间独栋小房子……虽然都是些稀疏平常的东西,但细腻极致的表达手法, 就是会给人不一样的体验。
山间阳光温和,莘念一派悠闲沿着小石板铺就的走廊走着,像是走进了许承泽的世界。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 许承泽是孤傲的, 冷的,可这一间酒店,随眼都是充满人文关怀的温暖。
就好像男人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走了一会,莘念看到一个小小的水潭,里面几条色彩鲜艳的锦鲤在游着。
那些锦鲤一点不怕生,听到声音后甚至朝着她的方向游来。
她觉得好玩, 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因为看得入神,也没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直到眼前一黑,一双温厚的手掌遮住她的眼睛。
她惊呼一声, 面前的鱼儿受到惊吓, 一哄而散,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沉笑。
她耳朵下意识一痒, 立刻猜到是谁。
“许承泽。”她叫着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种小孩子逗趣的一面。
他嗯了一声, 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与此同时,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她顿了顿,回头。
许承泽半蹲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黑色发丝下,那对眼睛黑沉明亮,像团着一捧火。
如此近距离面对他的那对眼睛,莘念还是会不好意思。
她刚要偏开头,他的手指就过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疑惑时,他便歪着头过来,轻轻在她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风吹起旁边的花草树木轻轻摇晃,一片叶子落在他们身后的水潭,激起点点涟漪,惹得里面的鱼儿一阵追逐。
这个吻从极浅慢慢变得缠绵,等许承泽放开莘念时,莘念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要不是对方扶着她,她估计会坐在地上。
她脸蛋发烫,一脸幽怨看着他,说:“你干什么呢?”
他眼底带笑,语气放浪:“教女朋友接吻。”
把做坏事说得如此正大光明,也只有他了。
莘念轻轻抿了下唇,稍微偏开他凝视的目光,问:“你不是在开会吗?”
许承泽:“跑出来了。”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使周围的空气逐渐攀升。
莘念不自然地咬了下嘴唇,好一会,又说:“你刚才记者招待会时……”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承泽却故意疑惑道:“嗯?”
莘念一脸埋怨看着他:“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每句话都属实。”
莘念耳朵滚烫。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眼睛撇着一边,想了想,这才鼓足了勇气问:“那个风铃是……”
许承泽嘴角轻扬:“不是你给我的吗?”
莘念闻言,心脏膨隆隆一阵响。
她在听他那样说时,有想过,但转念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毕竟那时候许承泽并没注意到她。
现在听到对方亲口这样说,她一阵心悸的同时,又还是有些疑惑:“你当时不是丢了吗?”
许承泽当时因为那些信里对他妈妈的评论,确实一度十分厌恶人家给他递情书。
有一段时间,他处理了很多情书和礼物。当时,在一众情书和礼物里,莘念的情书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他也想过跟其他情书一起处理掉,但是那时候他答应了夏青柳要照顾莘念,所以在瞥到情书上的署名时,他当下迟疑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就想到了女孩子一个人躲在墙角哭的样子,然后就将那封情书和风铃留了下来。
很长一段,这些东西都在他家的储物间落灰,直到莘念跟他分手,他才将这些东西翻出来。
当时,正是跟莘念分手后的生气阶段,他没有看情书,却在出国时,将那串悬挂着青色羽毛的风铃戴在了身边。
他去了无数的国家,日出日落,潮起月升,见识了无数的景物,失落过,跌进过黑暗,也有了后来的辉煌,但不管去到哪里,任何时候,那串风铃都跟着他。
他始终有个执念,好像只要自己留着这串风铃,只要风还在吹,有一天,他就还会在跟那个人相遇。
后来再细想,或许从第一次夏青柳让他出门安慰她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她,所以这才有了后面三番两次的逗弄。
在不知不觉间,那个靠在墙角啜泣的小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他心中一个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只是年少轻狂的他不懂爱情,错将那以为是他答应夏青柳后对对方的照顾。
当时答应跟对方在一起,也只以为是一次寂寞的尝试,直到失去了,才赫然发现,对方成了他跟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牵连。
好多话,许承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而且总怕说出来让莘念有负担。
他便只轻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起身,说:“带你去看个东西。”
莘念虽然心里还有疑惑,却还是乖乖被他牵着起身。
他们走过花园,路过一个回廊,来到了一个玻璃建造的圆形房子。
许承泽带着莘念走进房子。
从外部只能看出玻璃的结构,但是进去后,莘念才发现,从里面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玻璃房子里摆设着床和衣柜等设施,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卫生间。
房子的顶部挂着一串风铃,此时开着窗,风一吹,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许承泽带着莘念站在窗前,说:“阿念,看那边。”
莘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层层叠叠的一群山,看到一片亮眼的白色。
那是一座远处的雪山。
许承泽的声音徐徐传来:“大四毕业后的一年,我回来过。”
他给莘念讲了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故事。
大四毕业后一年的那个冬天,他回来后,曾经跟一群人攀登过对面那座雪山。
那座山以奇险出名,一直是国内外登山爱好者们争相想着征服的一座山。
许承泽跟着伙伴们快要到达山顶时,有个同伴不小心脚滑,摔进了冰沟。
许承泽跟另外一个经验丰富的登山者下去救对方。
在成功将对方救出,许承泽自己沿着攀登绳往上爬时,大概是太累了,突然有一瞬间,他有了放弃的想法。
他愣愣望着脚底不见深度的冰沟,似乎随时准备放开双手。
那时候莘念送的那只风铃就挂在他登山包的背带上。
恰逢一阵风,夹杂着细雪,吹着风铃一阵叮铃。
他猛地惊醒,忙用力抓住了绳锁。
爬上去后,他整个人精疲力竭地躺在雪地上用力喘着气。
细碎的雪花落到他的眼睛里,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多少有些愚蠢。
“那时候,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一定要带你来看看这片雪。”
“当然,这世界上很多景,我都想要带着你去看一看。”
莘念听着,早已泪眼模糊。
她突然觉得,执着于过去是愚蠢的。不管以前他们怎么样,她该相信,此时此刻,带她望着那一片白色的男人,是真心实意待她的。
她用力抱着他,说:“你那时候回来怎么不去找我?”
许承泽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结果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谈笑风生。”
他当时差点没气死,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去报团参加了那次登山。
他未告诉她的是,每一次,当他觉得她好像距离他越来越远时,他都会去参加一些冒险的活动。
登山,蹦极,跳伞……这其中也许有置气的黑暗想法,但大部分只是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像只有用力一次,才有活着的感觉。
莘念哭着,不停说着对不起,解释那时候她只是相亲。
许承泽当然知道。他抱着她,说:“阿念,你别说对不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串风铃的声音,我听到了,而且一直在听着。”
莘念整个人轻轻一抖。
那时年少无知,在纸上写下那句表达爱意的话:风铃每响一次,都是我在对风悄悄说着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
她曾经希望过他能听到,又想当然觉得他肯定听不到。
可是现在,他跟她说,他听到了,而且他一直都在听那串风铃的响。
听到她年少的呓语,听她悄悄说着喜欢。
莘念哭得不能自已。
好像那个总是对着山谷呐喊的人,在无数次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早已失望时,却突然听到了山那边传来另外一声叫唤。
“喂,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有细碎的雪花从山谷里轻轻飘落,在久久不息的回声中,有个声音回到:“我听到了,我也喜欢你。”
谢谢年少时那唯一一次的勇敢,让她的暗恋得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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