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忠仆施妙计 美人食药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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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晌午过后,皇后手持茶碗坐在庭院当中,看着落叶纷飞,飘零而落。正发呆时,碧云手里拿着一个画轴进来道:“皇后娘娘,婉妃的画像已好,何奇派人送过来了,请皇后娘娘过目。”

“恩,”皇后淡淡的说道,“展开给本宫瞧一瞧。”

“是。”碧云答应着将画卷展开,只见画上一清秀女子,身着长袄,下着轻纱长裙,亭亭玉立,清新淡雅,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皇后笑道:“何奇果然是名不虚传,寥寥数笔,神韵跃然于纸上,本宫虽然早已忘记了婉妃的模样,但她若真如这画中所示,想必皇上也会动心的。”

碧云瞧了又瞧,说道:“奴婢那次去送莲藕汤时见过这个婉妃,好像没有画中这般清丽。”

皇后笑道:“收了别人的钱,自然要画的漂亮些。”

碧云道:“何奇未曾说过收受钱财啊。”

皇后笑道:“哪能让你知道呢?”

碧云将画收起,说道:“皇后娘娘真要将此画呈给皇上?”

皇后喝了一口茶,说道:“拿到后院烧了吧。”

“什么?”碧云惊道,“皇后娘娘前日还说要呈给皇上的啊?”

皇后道:“这画画的太好了,皇上定会喜欢,我怕皇上爱屋及乌,连这婉妃也一并爱上,到时就不好办了。”

碧云道:“皇后娘娘不想看裕妃与婉妃鹬蚌相争了?”

皇后道:“裕妃已经叫本宫头疼,本宫不想再平添一个婉妃了。别说了,烧了就是了。”

“是。”碧云答应着便往后院去了。

何奇托人将婉妃的画卷带到坤宁宫后,自己便急忙赶到了永寿宫。太监通禀后,只见清风迎出来道:“何侍诏您来了?”

何奇道:“微臣特来给娘娘请安。”

清风将何奇拉到一边道:“今天不巧,只怕娘娘不能接见何侍诏了。”

“怎么?”何奇问道。

清风道:“前日晚间皇后派人送来莲藕汤,婉妃娘娘忙着出去接见,就忘了罩上外衣,秋夜寒冷,婉妃娘娘便病倒了,太医来看,说是风寒,今天刚见好些。”

何奇道:“既是这样,那微臣就不打扰娘娘了,就请你将画卷带给娘娘就是。”说完撩开衣摆,从里面掏出一个画轴。

清风生气道:“何侍诏这是什么意思?竟将画轴藏于身下,故意侮辱娘娘不成?”

何奇忙道:“微臣此举是在情非得已,婉妃娘娘托我作画之事,已经被皇后知晓,叫我画好之后先交与她过目,然后由她转交皇上。可微臣觉得皇后未必会将画作转交,所以画了两幅,其中一幅已经送到了坤宁宫,另一幅就是这个了。”

清风接过画轴,咬牙道:“皇后还真是严防死守,没有一点余地啊。”

何奇道:“皇后已经知道微臣作画之事,所以微臣不便将此画转交皇上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就请婉妃娘娘亲自转交皇上吧。微臣还有公务缠身,就此告辞。”说完便一溜烟儿的去了。

清风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宫,在病榻前将此事与婉妃说了。婉妃含泪道:“怪不得前日皇后会送莲藕汤来,原来是给本宫提醒的。想不到要见皇上一面竟如此之难。罢了罢了,本宫心灰意冷,你就将此画毁了吧,本宫不想见画伤心。”

清风道:“难道娘娘就不想看一看吗?”

婉妃道:“看有何用?只会平添烦恼,去吧。”说完转身背冲清风,啼哭不止。

清风无法,只得转身出了永寿宫往西而去,想找个地方将画撕毁丢弃。正走着,只见对面仪仗威严,黄盖醒目,原来是众人簇拥着辉宗往这边来了。清风吓的赶紧退到一边,低头站好,等待辉宗过去。

原来今日乃是初一,辉宗退朝后,便来到雨花阁礼佛,然后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顺便让魏清荷诊病。此时正好礼佛完毕,正往慈宁宫走去。虽然辉宗有些不情愿,但前日晚间太后的苦口婆心还是让辉宗放下身份,开始安心看病。那晚辉宗被太后叫到慈宁宫后,太后便将房内太监与宫女遣出,语重心长的说道:“皇帝身子有病,为何不让哀家知道?”

辉宗大惊道:“哪一个敢胡说?朕好得很。”

太后叹气道:“皇帝还逞强做什么?难道要讳疾忌医不成?皇帝知不知道,这病关系到我皇室的生死存亡啊!”

辉宗道:“朕身为天子,天命所归,无有子嗣,也是上天注定,若命中该有,迟早也是要有的。”

太后道:“哀家知道皇帝的心思,身为九五至尊,怕人知道了笑话,可你不想一想,这种事情还能瞒得住多久?一年?两年?十年?那些大臣们一个个老奸巨猾,皇帝能骗得过他们?休要再孩子气了!凡事事在人为,这病魏清荷说了,一年之内就可治好的。”

辉宗气道:“原来是他!朕饶不了他!”

太后大声道:“胡说!要不是魏清荷,皇帝还想瞒哀家多久?哀家不但不惩罚魏清荷,还要赏赐于他。尚药局这么多太医,哀家不相信就魏清荷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其他太医必定早已

知晓。他们为什么不说?还不是怕惹来杀身之祸?可他们保全了自己,却毁了我们啊!魏清荷敢直言进谏,让皇室得以延续,怎么能罚呢?若无有子嗣,那这江山社稷还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拱手让给他人?皇帝!你明不明白?”

辉宗只得道:“朕明白的。还有谁知道此事?”

太后道:“皇帝放心,除了哀家与魏清荷,无人再知晓。哀家已经想好了,皇帝可以隔几日便到慈宁宫来让魏清荷把脉,到时外人只是以为你是来给哀家请安的,魏清荷也只是来给哀家瞧病而已,不会有人怀疑。一年之后,皇帝就可以给天下一个喜讯了。”

辉宗只得道:“那一切就按照母后说的办就是了。”

“这才像是长大了。”太后点头说道。

辉宗于是开始每日服药,但每次的药汤都要送到慈宁宫,辉宗请安时顺便将药喝了,太后却只向外人说是自己的补药而已。这日辉宗礼佛之后便又前往慈宁宫,正走着,忽听旁边有人“哎呀”一声,辉宗侧头一看,只见一名宫女正俯身去捡一个展开的画轴。辉宗一向对画情有独钟,于是转身朝宫女那边去了,慌得众人也赶紧跟了过去。那宫女只顾将画轴卷起,也没有看见辉宗过来,辉宗来到近前,说道:“这是什么画?展开给朕看看。”

那宫女抬头见是辉宗,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道:“奴婢叩见皇上,叩见皇上。”

辉宗伸手将画轴拿了过来,旁边的太监赶紧帮忙将画轴展开,辉宗眼睛一亮,笑道:“这画是你画的?”

那宫女道:“回皇上,奴婢不知道这画是谁画的。”

辉宗笑道:“莫不是你偷来的?”

那宫女忙说道:“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偷的!”

辉宗道:“既不是你偷的,那怎么会不知道是何人所画呢?”

宫女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这画上画的是我家婉妃娘娘。”

“哦?”辉宗又将画看了又看,问道,“永寿宫的婉妃?”

宫女道:“正是。”

辉宗看着画像,虽然画上的女子有些愁容不展,但却是一个美人。辉宗问道:“你拿着这画要去哪儿?”

宫女道:“婉妃娘娘说将它扔了。”

辉宗奇怪道:“这是为何?”

宫女道:“这几日娘娘生病,总也不好,渐渐觉得自己年华老去,荒废了青春,此画日日挂在墙上,娘娘时时看到,引出心中无限伤感,她对奴婢说;‘他想见的人总也见不到,所以这病只怕总也好不了了。’”

辉宗听了这话,又看了看画上的婉妃,心想:“这后宫中的嫔妃年华老去的又何止婉妃一人,但他们心中定是怨恨朕的,可婉妃却始终记挂着朕,就凭这点,朕也应该前去探望。”于是说道:“朕知道她想见谁。摆驾永寿宫。”

此时婉妃正在病榻之上休息,恍恍惚惚之时,只见一人快步走到塌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可好些了吗?”

婉妃睁开双眼,只见一位英俊青年坐在自己塌前,定睛一看,原来是辉宗,婉妃又惊又喜,赶忙用手撑起来道:“臣妾拜见皇上。”

辉宗忙说道:“不必行礼了,赶紧躺下。”说完又将婉妃放倒。婉妃此时眼含泪光,姣好的面容略显憔悴,好似梨花带水一般,更加惹人怜爱。

婉妃哭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臣妾非常想念皇上,可今日臣妾这个样子,却被皇上看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辉宗笑道:“不必自责,朕应该早些来看你才对,药可吃了?”

清风马上答话道:“婉妃娘娘这几日吃药也是断断续续的,总也吃不下。”

辉宗道:“那怎么能成?药一定是要按时吃的。”

清风道:“是,可是药已经凉了。”

“那就去再热一热,”辉宗道,“朕要亲自喂药。”

“是,奴婢马上就去。”清风说完转身去了。

婉妃道:“怎们能让皇上亲自来喂呢?臣妾自己来就是了。”

辉宗握着婉妃的手,只觉发烫,再看婉妃的双颊绯红,更觉心疼,于是道:“朕喜欢你,当然要亲自来喂了。”

婉妃鼻子一酸,这些年的委屈便随同泪水一并流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皇后正在御花园赏花,只见永寿宫的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碧云会意,急忙迎了上去。皇后虽然装作没有在意,但眼睛却时不时的往两人那边看了又看,只见碧云神色慌张,好像是有事发生。太监走后,碧云连忙走回来道:“皇后娘娘,永寿宫的太监说,昨晚皇上是在永寿宫过的夜。”

皇后一惊,一朵**便被掐断,徐徐的掉在了地上。皇后厉声道:“怎么会这样?皇上去了永寿宫?”

“是,”碧云接着说道,“不过听太监说,皇上没有临幸婉妃,因为婉妃当时身染风寒,皇上不过是去照顾她而已。”

皇后道:“那就更奇怪了,皇上如何知道婉妃生病呢?好端端的怎么跑去了永寿宫?”

碧云道:“奴婢也想不明白,

这事也太突然了。”

皇后想了想,说道:“你确定已经将画毁掉了?”

碧云忙道:“皇后娘娘明鉴,碧云确实将画在后院烧毁了。”

皇后沉思片刻道:“本宫明白了,去宫廷画院,把何奇叫来,本宫有话要问!”说完面带愠色转回坤宁宫去了。

何奇自昨日将画像送给婉妃后,就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低估了皇后的本事。皇后连魏清荷给自己诊病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就说明宫中到处都有耳目,那自己给婉妃画像的事情也便是纸里的火,迟早是包不住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发现的会这么快,一大清早就已经宣他去坤宁宫了。

何奇连忙跟着碧云来到坤宁宫内,只见皇后端坐在椅子之上,面色深沉,似有怒状。何奇忙跪下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笑说道:“碧云,赶紧,搬把椅子给何侍诏坐,何侍诏今后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了,咱们不能太过怠慢。”碧云听了,赶紧办了把椅子放在何奇身旁。

何奇忙躬身道:“臣不敢,臣不敢。”

皇后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是不敢坐吗?还是不敢当皇上的红人?本宫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何奇忙道:“臣真的不敢。”

皇后道:“不敢的话,为什么昨夜皇上会留宿永寿宫?想不到你真有本事,竟然敢背着本宫将画呈现给皇上!何侍诏,本宫和你说过了,树大招风,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何奇见有了误会,只得说道:“微臣一时糊涂,又另给婉妃做了画,但是微臣只将画给了婉妃,并没有呈献给皇上啊!请皇后娘娘明察。”

“你放心,”皇后说道,“本宫自然会查个明白,到时候咱们一起算账。退下!”

“是!”何奇急忙转身出了坤宁宫。

碧云见何奇出去了,于是道:“皇后娘娘,看样子何奇另外作画是真,呈画给皇上的恐怕另有其人。”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他一个小小的宫廷画院侍诏,没有这么大本事。可是婉妃卧病在床,她绝不会在生病之时呈画像给皇上的,到底是谁呢?”

碧云道:“这个不难,奴婢去问一问昨日在皇上身边的人不就知道了?”

“也好,”皇后说道,“无论是谁,本宫都不能让他好过。”

这一日晌午过后,婉妃觉得身子爽快了许多,于是斜倚在榻上和清风说话。婉妃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来我这里,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清风道:“娘娘太客气了,奴婢看到娘娘整日郁郁寡欢,心中也不是滋味,那日也是上天帮忙,帮我这个小奴婢有机会见到皇上,奴婢当时心想不如就赌一把,所以故意将绑线打开,将画卷滑落出去,谁知皇上真的就注意到了,奴婢当时心中怕死了。”

“怕什么?”婉妃问道。

清风笑道:“奴婢怕惊了驾,就此获罪。”

婉妃大笑道:“皇上贵为天子,怎么可能被你吓到?”

正说着,只见太监进来道:“婉妃娘娘,太后派尚食局的人送来了小米粥,说是给婉妃娘娘补身用的。”

婉妃道:“端进来吧。”

“是。”太监说完将粥端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清风笑道:“娘娘你看,皇上在这里住了一晚,连太后都对您另眼相看了。”

婉妃笑道:“其实说来说去,还要感谢何侍诏的,要不是他妙笔丹青,也没有本宫的今天,这样吧,外面的柜子里有一件玛瑙雕锦绣的摆件,你去装好了给何侍诏送去,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吧。”

清风道:“那个摆件价值不菲,咱们已经给了他好多银子,干吗还要添加?”

婉妃笑道:“你倒知道护家财了,何侍诏冒险将画给我,理应再谢。再者,以何侍诏的才华,以后定能有所作为,咱们现在和他走得近些,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到的地方。”

清风撇了撇嘴道:“只怕他得罪了皇后,说不定会牵连我们呢。”

婉妃催促道:“哪里就这么多话了,快去!”

清风无法,只好将玛瑙摆件装在锦盒之中往画院去了。

出了永寿宫,清风一直往东,想穿过凤彩门去往画院,谁知刚出凤彩门,便和对面一人撞了个满怀,就听那人“哎呦”一声,清风抬头一看,原来是皇后。清风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一时猛撞,没有看见皇后娘娘。”

皇后因为刚刚得到消息,知道是清风在路边将画无意展开,才使得皇上去了永寿宫的,正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谁知清风偏偏倒霉,正中其下怀,再加上皇后又得知了其它事情,所以被清风撞到之后,虽然跟在一旁的碧云连忙扶了一把,并无大碍,但也是怒火中烧,顾不得仪态,上前两步一扬手,给了清风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

清风挨了一记,只觉又痛又烫,但也不敢还嘴,仍跪着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咬牙道:“小贱人,以后再和你算账。”说完便带着碧云出了凤彩门往慈宁宫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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