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1 / 1)
赶在化妆之前,随祎背好了录制节目的要点,小陈在边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颇有点威胁成功、小人得志的感觉。
她和随祎都熬了一宿,两个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好,小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天造型师的技术,安心了不少。
随祎其实不太累,或者说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里,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忽然变得格外**,脑海里不同的事纷乱地跳动着,一会是写新歌的时候,一会是白宴的样子,不知道烧退了没有。
他在略快于平时的心跳里完成了所有工作,然后很配合地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等上妆。
小陈靠着行李箱在一边等他,备用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随祎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翘着。
“老板,你能别这么笑吗,有点恐怖。”小陈经过昨天义务司机一事,完全放开了胆子和随祎说话。
“……”随祎收起笑。
季珍每日例行的电话拨了过来,随祎心情很好地接起来。
“……你们已经在现场了?”季珍吃惊地问,“这么早?昨天我看小陈群里改签了,是怎么了吗?”
“怎么了?”随祎忽略她的问题。
“哦,是这样,今天下午你录完采访如果还早的话,去一下only的粉丝见面会,小易也会去,还有另外两个选手。”季珍的情绪听起来已经恢复不少:“在市中心那边,我没跟节目组说死,你看要是来得及就去一下,不剩多少时间了,小易这边你上心一点,真的得记着点,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知道了。”随祎声音沉了一点,回答她。
“还有,你上次给你那个老同学找到宣传,前几天结算了,我直接从你这个月的钱划了,账单发你的邮箱里了,你有空看…算了,就是跟你说一声。”
随祎心里那点亢奋的小因子又跳了几下,说:“好,谢谢珍姐。”
季珍像个啰嗦的家长,又逮着新专辑和易圣卿“唯一”出道的事情说了好久,才打着哈欠挂了电话。
小陈抱着他的外套,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犹豫了许久才说:“老板,你是不是还没跟珍姐说,新歌要重做啊?”
随祎愣了愣,用表情告诉她答案。
小陈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从手机里翻开商务部给她同步的日程表,随祎新歌的发布日期已经被排在了五月三日。
“不用五月三日。”小陈喃喃自语:“等下期节目播了,你们就能听到新歌了。”
白宴唱的,小陈面无表情地想。
随祎的手机叮叮咚咚地跳出两三条消息,提示账户被扣了三十几万,一条带着加密链接的邮箱提示跟在后方。
随祎伸手点开其中的一个文档,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白宴这个月的宣传总结,密密麻麻的表格里写着各项数据,几个折线图很稳健地往上爬升。
这些数字和线段像是砖块和灰土,一点点建立起白宴在这个网络中的基础。
休息日结束的时候,选手管理给整个宿舍区来了一次大扫除,之前被藏在各种缝隙里的手机和平板都被翻了出来。
白宴的床底里也有一支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选手管理有点无奈地收了起来,叹气道:“真的不知道收手机有什么意思。”
自从实现了手机自由之后,选手呆在练习室的时间骤减,大部分时候会在寝室里玩手机或者是在休息区听歌。
助教的舞蹈课连续空场好几次,执行导演忍无可忍地来宿舍区赶人,白宴被一个不太熟的选手拉去练习室,成为今天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
助教的年纪很轻,看起来不比大部分选手大几岁,很贴心地给他们开了教学视频,又真人示范了几遍,才让大家自行练习:“这个是总决赛的时候可能会用到的舞蹈,建议大家好好学。”
白宴学着他的样子转了个身,被自己的左脚绊了一下,助教投来很无奈的眼神,走上前把他的手臂和背部掰成正确的样子。
“老师,你来教教我!”白宴前面的红头发的选手语气像是撒娇,挥了挥手吸引助教的注意力。
助教调整好白宴的姿势,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往下沉一点。”
“老师,这个舞是出道的时候跳的?”红头发语气试探。
助教漫不经心地敷衍:“可能吧,反正学着没错,总归会有镜头的。”
“老师不要说得这么凄凉,我会哭的。”另一个选手说到。
白宴感受到了练习室里突如其来的沉闷,放下了双臂,像是有点疲倦地站着休息了一会。
助教一边掰着面前人的背部,一边在练功镜前观察整体的动作,不太在意地说:“做明星这种事情,还是要有点底子的,没投入的话大家运气都差不多,是吧?”他说完,从镜子里看了白宴一眼,表情有点微妙。
莫名其妙接收到一个问句,白宴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把身体拗成之前奇怪的样子,幸好没等他纠结完,助教就喊了解散休息。
他走到练习室的角落里,很自然地融入背景墙,拿出手机,袁圆给他注册了小号,白宴平时都用这个小号看内容。
他划了几下,全都是随祎今天早上从一辆商务车上下来的、从各种角度拍过去的照片。
白宴打开几张大图,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关注了好多随祎相关的内容,他习惯性地点进随祎的超话,像是之前几天那样,点了个签到。
随祎超话里的内容像是永远不会停止更新,置顶的科普帖子像是杂志那么厚,白宴已经保存下来,偶尔会看一小段,每行字后面都会带着别的链接,可能是一小段视频,也可能是几张图片,他每次都点开看完,也看了大半段。
在这些链接里的随祎近乎神奇,和白宴记忆里的随祎大相径庭,但剥开灯光、舞台效果、配乐和脸上的妆容,又好像和那个随祎没有什么区别。
他看得有点入神,粉丝群里有人发了新的预告链接,是今天晚上only2019的粉丝见面会,海报正中是随祎一开始的定妆照,白宴动了动手指,给几个在群里上蹿下跳粉丝的评论点了个赞。
今晚送到演播基地的盒饭少了半箱,执行导演不再拿着扩音器喊人,整个宿舍区的竞赛气息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抱着友好结束的心态,导演组组织大家一起在大厅观看今天的直播。
在过去两个月霸占了所有投票榜单前三名的选手穿着制服站在镜头前,台下是一群艰难控制着自己表情的粉丝。
白宴觉得三十几个人的大厅安静了许多,在靠近电子屏的位置坐了下来,盒饭里是整个春季都没有变过的菜色,他很熟稔地挑起香菇油菜里的小青菜。
升降台上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喷干冰,随祎穿着套剪裁很奇怪的西装,从幕后走上来。
白宴盯着他看,感觉随祎鼻子上的阴影很奇怪,像是落笔很重的油画,他看了一会,低头扒了口饭。
主持人是江浙沪地区做直播很有名的一个女生,现场有些煽情的气氛被她带偏,刚聊了两句就开始自由发挥起了问答游戏。
随祎的呼声明显比其他三个人高,主持人把他安排在高脚凳上回答问题。
“随祎导师,这段时间做导师辛苦吗?”主持人问。
随祎笑了笑,说:“他们比较辛苦。”
主持人把话筒依次送到选手的嘴边,易圣卿和罗尧都像是个小迷弟一样,对着镜头放了两轮随祎的彩虹屁。
李修杰撑起个笑,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想了想才说:“对老师教了我很多,很感谢他。”
分镜头推过来,随祎笑了笑没说话,他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个人,常年制霸舞蹈组和说唱组,除了初舞台点评,随祎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
“那下面是死亡问题了啊!”主持人翻了一张手卡,轻声问:“随导师觉得,三位选手里,谁目前的表现最让你满意?”
“我都很满意。”随祎眼睛也不眨地说:“就是他们对自己太严格了,老是对自己不满意。”
“是这样吗?”主持人默许了他的敷衍,又示意并排站着的选手拿起话话筒。
罗尧率先举起自己的话筒,支支吾吾地复述了几遍随祎的原话,笑得很憨。
易圣卿表情很麻木地站着,不太像拿起话筒的样子,随祎看了他一眼,说:“下一个问题吧。”
主持人拿起一张新的卡片,问:“台上三位选手里,随导师最期待哪一位选手下次的表现?送上一句祝福吧!”
随祎像是想了一会,扬了扬下巴:“小易同学,下一场要表现得更好,我相信你有无限的可能。”
屏幕里台下的观众池爆发出很响的喊声,透过音响传进了演播大楼的大厅里。
白宴没什么表情地听完最后一个问题,把筷子戳进盒饭里,一股脑地丢进桌子边上的垃圾桶。
随祎刚结束直播就感觉眼皮直跳,虽然按照他的生活态度,不存在迷信这种习惯,但他还是有点不好的感觉。
小陈跟在他身后往停车场走,手机像是装了永动机,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随祎瞥了眼她的屏幕,看见南珠公关组专门服务他的聊天群接连不断地跳着红点,小陈的脸色看起来很严峻,手指飞快地点开一条条消息,每一条都是不存在。
随祎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回事?”
小陈不留神,差点撞到他的背,犹犹豫豫地说:“就是早上有个选手直播,现在都是一些黑你的帖子,在安排删了。”
随祎嗯了一声,过了会才问:“直播说什么了?”
小陈忸怩了一会,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你和白宴关系不好,现在你和白宴是大学同学的事被扒出来了,还是一个班。”
“而且你之前在节目里还说你和他不认识,大家都说你火了给老同学穿小鞋,阴阳人。”小陈挑了几个关键词,说完又赶紧表忠心:“当然,我知道老板你对白宴不要太好,全天下你对他最好了,好吗?”
随祎脸色不变地看她一眼,很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台的时候小陈帮他调成了静音,此时堆积了十几条消息。
除了季珍平时没什么人联系他,除了几条系统提示以外,剩下的消息都在白宴的对话框里。
随祎的眼皮加了个速,跳得更厉害了。
他点开对话框,发现白宴给他发了十几条标题咋咋呼呼的链接,都来自于不同平台,看起来像是自己粉丝的作品。
视频内容千篇一律,都是些和随祎合作过的新人采访,或者是些刚复出的、年纪有些大的歌手,中心思想都在说随祎这个人如何如何好,在合作中多么多么照顾自己。
剪视频的粉丝用粗的字体做了结尾,写到:“随祎绝世大好人!让我们一起说!谢谢随祎!”
随祎面无表情地逐一看完视频,甚至记不起里面有些人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什么,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几页,看到白宴给他留的最后一句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地下停车场冷清而肃静,风一点点灌进不太实用的薄外套里,随祎站在远离秦皇岛一千多公里的城市中心区,忽然感觉无比贴近大学时候的白宴。
大概这个人还是和大学时代一样,喜欢举例,喜欢科普,喜欢搜集信息,然后找到规律。
随祎对着手机笑了笑,感觉三十个小时连轴转的疲惫忽然涌了上来。
“小陈。”随祎的声音有点哑,“你看看白宴那边,有不太好的东西,也帮他处理下。”
小陈从埋头苦干里匀了个眼神给随祎:“好的,老板。”
“还有。”随祎径自拉开了后座的车门,“only下一次录制是什么时候啊?”
小陈爬进副驾驶,对着空气翻了个隐秘的白眼:“下个星期二,下个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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