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在看什么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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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将于十五分钟后到达,地面温度为三摄氏度。”乘务员的播报伴随着轰鸣响起。

飞机落地后带来难以忽视的颠簸,随祎睁开眼,从毛毯里抽出手机发消息。

[sy1:我到了。]

[白:好。]

随祎把这个字看了几遍,竟然有些荒唐的安心,边起身边处理其他的消息,一一答复完才切换回小号。

袁圆和白宴其他的粉丝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每天絮絮叨叨节目的新消息,活生生像被折磨得神经衰弱的赌徒。

第二次公演播完之后,白宴似乎又吸收了大波粉丝,连袁圆都在问他要不要让后援会扩招,把管理的账号交出去。

[圆圆:感觉她们比较有经验。]

[随便起个昵称:再看看,你把她们账号推给我一下。]

[圆圆:行!]

[圆圆:这打仗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白已经快不得行了。]

[随便起个昵称:?]

[圆圆:我刚和老白联系了,他脚崴着了,估计这次舞蹈够呛。]

[随便起个昵称:什么时候的事?]

[圆圆:就今天吧?下午才和我说的。]

[随便起个昵称:情况怎么样?]

[圆圆:不是很严重吧,说还好。]

对面的消息忽然断了,袁圆等了一会没见她回复,又切出聊天界面,只见日理万机的富婆姐姐在白宴的宣传群里引用了每一条物料,从一说到五题了一堆修改意见。

宣传人员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好的。

随祎开着静音模式在商务车上看视频,小陈瞥了一眼,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商务车出了停车场,把大部分粉丝甩在了机场高速上,小陈在副驾上坐立难安地挪了挪屁股,犹犹豫豫地说:“老板……”

随祎眼睛也没抬地开口:“有事赶紧说。”

“……好吧。”小陈泄气,“刚在路上珍姐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应该是看到新歌在公演上被唱了。”

随祎神色不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让你尽快给他回电话。”小陈鼓足勇气说完最后一句话。

风雨欲来裹挟着沉闷的味道充斥了整个车厢,随祎关上视频,给季珍打电话。

嘟声只响了一下,季珍的声音听起来像压着火:“落地了?”

“刚到。”

季珍等了一会,见他没说话,问:“新歌,什么意思?”

随祎抬手摸了下鼻子,隔了一会才说:“正好可以发了。”

季珍被气笑,反问他:“正好可以发了?”

“反正都会发的。”随祎说。

“我真的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季珍发出一声嗤笑,“在国外折腾了两个月,每天大把花钱,就是为了这个反正?”

随祎不说话了。

“你和这个姓白的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想管了,这个歌是你自己的,有什么损失也是你自己的,但是劝你一句,别太过火了。”季珍平静了一点,没什么好气地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随祎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季珍噎住,隔了一会才说:“后天第二季度的董事会。”

随祎的脸色沉了一点,抬手把口罩戴好:“知道了。”

近来他和季珍的沟通并不平和,小陈大气不敢出地站在随祎身后,终于松了口气。

随祎出道的年头不算长,头尾算上正好五年,这些时间并不能改变太多,只能让人更迟疑和软弱。

华北半岛上看起来有些荒诞的演播基地,实际上是他无忧无虑的游乐场。

白宴像是无形但无比坚固的屏障,抵挡了绝大部分破碎的、沉重的瓦砾。

随祎拉开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小陈。”

“咋了?”

“之前带去剧组的药箱还在吗?”随祎下定决心一般问。

“在的,行李里面,老板你怎么了?”小陈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放酒店里就行。”随祎提了一下鼻子上的口罩,没什么表情。

随祎在酒店换好了采访用的衣服,剪裁有点奇怪的衬衫和一圈绕在锁骨上的金属链子,脖子露在只有几度的空气里有些冷,他打完哆嗦之后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扭伤用的喷雾放在了裤子口袋里,挺直了背,推开门走出去。

小陈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外等他,看起来是刚挨了训。

“走吧。”随祎把有些厚重的外套丢给她,直接进了电梯。

采访的提纲是在去演播基地的路上看完的,小陈完整地打印了下来,用圆珠笔标了好几个关于新戏和新歌的问题,在几个选手相关的问题后面写了一句备注:选手评价随便说说,不用提小易。

随祎扫了几眼准备好,一头扎进了采访间里,坐在位置上试光的人站起来,向随祎鞠了个躬。

他刚坐下,编导就从显示器背后探出头来,不太好意思地问随祎:“随老师,那个,裤子口袋的东西能拿一下吗?这边拍出来很明显。”

随祎把喷雾拿出来递给小陈,抱歉地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开始。

临近尾声,节目编导给出的问题反而变得温和,随祎几乎没有思考就结束了采访,跟着小陈出了采访室。

大楼外的风很喧嚣,带着刃刮在人的身上。

随祎迈出大楼的瞬间就顿了顿,小陈缩着脖子站在他的身边,远处的快门声已经响了几下,有两个很眼熟的粉丝正举着笨重的单反对着他。

心里不太好的预感冒了出来,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随祎像是鬼上身一样说了每次路过这里都会说的话:“你先去车上等我,我……”

“你去一下洗手间。”小陈生无可恋地重复。

随祎没说话,伸手跟她要了喷雾,转身往练习室和宿舍区的方向走。

他脸上带着妆,在几个练习室进进出出都像是在做探班的花絮,易圣卿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愣,下一秒又看见随祎消失在摄像机的背后。

随祎胡乱走了几圈,停在了宿舍区的门口,没什么停顿地往里走。

白宴用一个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姿势趴在**,手机被横放在枕头的位置,里面正放着随祎在某次跨年晚会上的独唱节目。

随祎在原地呆站了会,心里变得酸涩,有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才往床边走去。

白宴的耳朵上挂着无线耳机,满脸惊恐地看向他,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

随祎很不见外地在床沿坐下,用口型跟他说:“脚,怎么样?”说完,还指了指白宴露在空气里的脚腕。

脚踝的位置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边缘透着红,青色的血管没入松松垮垮的裤管里。

随祎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会,低下头搓了搓自己的手,表情不是很确定,拿起喷雾看印在瓶身上的说明书。

“你怎么来了?”白宴扯下耳机,声音很轻地问他。

随祎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说:“我不能来吗?”

白宴察觉到他话里带的黏,说:“可以的,就是怕影响你。”

随祎皱起眉头:“影响什么?”

“没什么。”白宴不想继续说了,岔开话题:“这是什么?”他指了指随祎手里的东西。

随祎觉得手心热了一些,把他的脚腕抓住,喷了两下。

白宴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感觉一双温热的手覆在疼得已经有点麻木的脚踝上。

随祎垂着头,动作很轻地给他揉着崴伤的位置,额前的碎发微微地晃着,透过发丝的缝隙能看见他很专注的眼神。

再往下是很利落的下颌线条和缠在脖颈上的项链,随祎的锁骨很分明,被金属的光泽衬得很好看。

白宴怔怔地看了会,才被随祎打断:“很痛么?”

“啊?”白宴呆呆地看着他。

“很痛?”随祎放轻了动作,神色里透着担心:“选管有没有联系医生。”

白宴从美色中醒过来,摇了摇头说:“不怎么疼,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随祎的表情还是很不放心,但没再说什么。

“你这次录多久啊?”白宴小声问。

随祎把他的脚给扳正了,又把被子盖到了白宴小腿的位置,才说:“三天。”

“哦。”白宴应了声,没再说话。

“你在看什么呢?”随祎示意枕头的位置,明知故问:“我进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白宴移开眼神,假装没听到的样子,随祎长手长脚,越过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点开就是常用的微博,白宴登着一个乱码的账号,首页里飘满了各色各样的随祎。

随祎不太明显地笑了笑,点进账号的首页,白宴转发的时候习惯不带文案,半个小时前连转了三四条随祎从机场下车的照片。

全身黑乎乎的,脸也看不见,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白宴的脸变得很红,鼻尖红透了像是要滴血,伸手要夺过手机。

随祎单手把人挡住,另一只手很流利地刷着白宴的微博,大大方方地浏览。

这段时间他的行程很忙,白宴转发的大多是他的机场照,浑身上下都是品牌方的赞助,终于有一套看起来很正常的休闲装,是今年准备推的睡衣风。

拍图的人是个很多年的粉丝,文案很露骨地留了一句:老公,草窝!

随祎挑了下眉,毫不羞耻地读完这句话,又看向白宴的转发文案,慢慢地念出来:“加一?”

白宴想在墙上找个缝隙钻进去,一边扯了个外套盖住头,一边压低了声音喊:“别说了!”

随祎忍了一会,轻笑出声,隔着外套抱住面前的人。

白宴在外套里哼唧了几声,抬起手从外套里挣出来,整张脸通红,像是气鼓鼓的样子。

“你别看了!”白宴把手机拿走,眼睛瞪圆了看着随祎。

随祎很安分地垂下手,眼睛弯弯地看他,过了一会才说:“我没有带手机,借我看看吧。”

白宴很怀疑地看着他。

“好无聊啊。”随祎又说。

白宴看着他不说话,制暖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响声,像是某种熟悉的信号,把两个人笼罩在微妙的气氛里。

随祎放弃了借手机的幼稚要求,往前俯了下身,把白宴压在一片幽暗中。

白宴磕磕巴巴地答应他:“那、给你好了。”

随祎穿得很少,嘴唇也很冰,白宴在慌乱间尝到了一点很难察觉的甜,然后很顺从地合上了眼睛。

随祎捧住他的脸,舌头轻轻地探了进去,眼角泛起了明显的红。

白宴觉得胸腔的位置冒着热气,耳边是飞机降落般的轰鸣,闭着眼从喉咙里呜了一声。

两个人缠在架子床的角落里闹了一会,随祎才卸下压住面前人的重量。

白宴坐起来,有点迟钝地把手机递给随祎:“手机给你。”

随祎顺势握住他的手,看起了白宴发的原创微博,几乎都是给歌曲打分的内容。

微博从一个半月前开始,白宴每隔几天就会给他的歌曲打一个五星,然后写上一段像是日记的感想,他出歌还算勤快,从一五年到现在有二十几首歌,白宴按照年度顺序一一打了满分。

随祎表情慢慢消失了,带着鼻音问他:“你都听了啊?”

“听了。”白宴很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随祎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空调持续地发出运行的噪音,手机震动的闷响从随祎的裤子口袋里传出来。

小陈撕心裂肺地在听筒里吼:“老板!老板你在哪啊!你赶紧回来吧!珍姐刚打电话说找不到你!晚上提前开董事会了!你赶紧给她回电话吧!你是不是把她拉黑了?她说要跟你先对清楚!”

小陈喊得中气十足,没开免提也能听清,白宴听到了完全陌生的字眼,有点疑惑地看向随祎。

随祎的眼神暗了一点,说了句好的就挂了电话。

“那我走了?”随祎脸上莫名多了点疲倦,揉了一把白宴的头。

演播基地的信号很差,收发消息都有短暂的延迟,半岛宛如向与世隔绝秘境延伸的阶梯,随祎跨出宿舍区的步伐矜重而果断,像是踏进了某个不存在的、浮淖而残酷的战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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