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对峙(1 / 1)
“烦请神君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互不相干。莫要当个惹人嫌的。”
陈观殊定定地凝视着她,翻出蜡烛的底部,上面的符咒赫然在目。沉声道:“鬼故事只是表面,这里应当封印着什么东西。怨灵无法靠近这座矮房,更不知封印的关键。如我所料不错,唯有神力才能解封这些蜡烛,接着再以火力燃烧,封印就能解除了。”
“你之所以激怒风郡,是因为封印已经解除,那些东西不受控制,你需要找个由头来分散大家。”
“那活死人的身份不简单,他掐着点出现,是你安排的。”
口气之笃定,怪不得全程不曾出声,原来鼓足了劲在这等着她呢。景凝全然不足为惧,懒洋洋地拨弄着指甲:“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瞥他目色沉沉,景凝一时来气:“怎么?你要骂我打得一手好算盘吗?”
陈观殊道:“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景凝冷目瞪他:“我警告你啊,我没空搭理你,别来烦我!”
沉默半晌,陈观殊从容道:“他们都是帝君亲封官位,修仙者可望不可及的权力和地位。怎么可能仅凭你的挑拨就会背叛神界?”
“我不需要他们的背叛,更不需要他们依附于我。倒是你——”景凝扯了扯嘴角,半是冷笑半是讽刺:“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
她微微挑眉,语气一转:“如果是你……”
陈观殊锐眸一眯,忽然抓向她的手腕,一个转身,她的额头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不禁闷哼出声。
刚想说点什么,抬头望去。前方妖雾弥漫,从雾里遁出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惨白的面目赫然在目,他们行动缓慢,肢体极其不协调。
景凝皱了皱眉。
右边倏地飞出一道残影,他的傍身武器早已被景凝摧毁。遂咬破指腹,显露出两点,殷红双指并拢不停往活死人身上点去。
可惜了,活死人是死物中最不可控的存在,又称为死尸。力量跟爆发力,即便炼化他们的人都无法操控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是说,在一群活死人之间,没有人知道哪个是最强、哪个是最弱的。
而区区的点穴之举,它只可以筛选出最弱的存在,让那些柔弱的倒下。于个中强手而言,只不过是挠痒痒的力度罢了。
景凝只作冷眼旁观之态,这一举动恰巧被回头的天随子捕捉到,落在他的眼中,像极了挑衅。
他顿时气血上涌,踹倒一片活死人,不由分说地冲上来,对着景凝一顿指责:“又是你!是你对不对?”
景凝微微俯目,从容地对上他凶神恶煞的神态:“你干脆说我杀了你师父得了。什么都是我,堂堂一介捉妖师,不顾颜面地栽赃陷害,真是丢脸。”
天随子怒极反笑:“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来这鬼城还能有什么目的?”
景凝侧了侧脸,斜眼瞥他。语气尽是不屑:“我好施乐善啊,我做好事不行吗?道长非要我当个女魔头,那也不是不行。最多你在我面前自裁,我不救你就是了。”
“你、你不知廉耻!”天随子气急败坏之下,扭头看向陈观殊:“崇宁神君,你当真要与这女魔头为伍?”
景凝扬声截在陈观殊身前,毫不客气地呵斥道:“闭嘴!我就要与他为伍,干你何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欺师灭祖的玩意,有什么资格说我?神界的人想要我的命,我都没有跟他们计较,你呢?你师父只不过是行差踏错了一步,你便杀了他。”
“与你相比,我甘拜下风。怪不得同行都嫌弃你。你还活着做什么?死了算了。”
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天随子听得怒火攻心,指着她吞吞吐吐半天,一个字反驳不出来,最终喷了一地的血。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景凝踢了他一下,不见动弹。面目狰狞的人群瞬间扑上来,陈观殊眼疾手快地带起她,往后一跃。一个旋身堪堪稳住身形。
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景凝姑娘。你说,眼前这堆麻烦该怎么解决?”
她心头一惊,面上不显分毫。“云随神君这般冷静,想必是早有办法。”
云随负手而来,淡淡一笑,似是胸有成竹:“自然是有的。”
景凝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到他身后的女侍身上,对方留意她的眼光,回望了她一眼。那一刹,透过那双眼,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恍惚间,一抹月白色的光挟着阴风迎面袭来。
陈观殊先她一步反应过来,以身作挡,舞动广袖化解了云随的招数。他沉着声道:“云随!”颇有警告之意。
一招未中,云随倒也不怒,不紧不慢地摇着纸扇:“要抹杀城内所有的活死人,只需杀死炼化他们的人。”
此话并非意有所指,而是明晃晃地盯上了景凝。
陈观殊一言不发将人塞到身后。
“先前在雁门山,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她一马。”言已至此,云随不由叹息:“崇宁,你这样叫我很难做啊。”
“不是我做的。不过,”景凝语气一顿,“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做的。”
云随颇感意外:“是谁?”
景凝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闻言,云随转而冷笑:“故弄玄虚。”
“是吗?”景凝缓缓道:“我相信神君不是那等惧怕偷袭的人,如果我所言一字有假,大可杀了我。我定不会反抗。”
云随的目光削过她的脸庞,似乎在衡量她的话的可信度。片刻之后,他应下:“好。”
景凝正欲向前迈一步,猛然回头,方才跟云随对峙之际,她从陈观殊背后探出身,这厮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
景凝不免瞪他一眼,低声叫他松手。
她一步步走向云随,轻轻吐出两个字。生怕对方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候——姬——”
云随顿时神色大变。
见他这样,景凝登时恶上心头,随眼一望,落在活死人堆中:“你说得对,只要杀死炼化他们的人,他们就会停止活动。”
“既然如此,我替你杀吧。”
话落,她的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掠了出去,与陈观殊擦身而过之际,岂料这人抓住机会往她耳畔留了一句话。再松手任由她逃跑。
云随脸上终于有了怒色,一声令下:“如眉,拦住她!”
景凝才不管身后事,一溜烟已经奔出老远,那句话似乎还弥留在耳边,“我刚才并非指责你。万事小心。”一字一句、慢慢地灼热她的耳朵。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莫名其妙的感觉甩出脑海。几个拐角,把人甩掉之后,总算见到人影。
轮椅之前跪着一个男人,脊背弯曲,好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抓着翩竹的裙角,从大声哀嚎到细声求饶。
他滚了几下,仰面朝天。头一歪,景凝踱步而近,直至映入他的眼帘。
那一刻,元幼安宛如见到残暴不仁的恶鬼,面容顿现惊惧,支撑起上半身,屁滚尿流地后退着。
“别、别吃我。求求你了!”
景凝驻足不前,眉头紧锁,侧头瞥向翩竹,问道:“他、他在干什么?”
翩竹波澜不惊,垂眸俯视着他,“肉身与魂魄分离多年,融合之时自然就会特别痛苦。他已经失去理智,不必管,再等一会就好。”
元幼安越是抗拒,景凝越要靠近他,甚至蹲下来钳住他的下巴,目色沉沉地逼问:“我是谁?”
元幼安大叫一声,身上幻影重重,三魂七魄险些被她吓出来。没办法,景凝只好退出老远,双手抱臂板着脸不说话。
好在有妖雾可以拖住其余人,暂时不怕旁人会追杀过来觑见这残暴的场面。不知过去多久,元幼安到底是恢复了意识。
他磕磕绊绊地站起来,没来由地笑出声。景凝冷目瞟他,“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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