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十年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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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总得有个开始,要想说的明白,还得回到二十年前。

那年的大明宫外,时值深秋,繁华落尽,露已寒凉。。。

李忆君踏着步子来到了这里,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来这里上朝,但他清楚,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两鬓虽已斑白,但一双眸子仍旧是精气十足,丝毫不逊少年,环顾着四周的琼楼玉宇,当目光落在玄武门的方向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里多了几分伤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李兄!”一个声音由远至近,缓缓而来,打断了李忆君的思绪。

他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身着官服的人面带焦急,正向着他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见了这人,李忆君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嘴角一勾,一如往常的向着他拱手施礼。

“许兄。”

来的这人是当朝宰辅许沐之。

许沐之瞪着个眼睛左右看了看,轻轻拉住了李忆君的衣摆,向一边晃了晃脑袋,将他引到了无人的一处。

“李兄,这边关的战事圣上已经知道了,你可有了打算?”

许沐之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眉头拧成了八字,神情很是紧张。

李忆君见这兄弟如此,心中倒还多了几分安慰。

这些年来,内政上多亏了自己这位兄弟帮衬着圣上,他们两个一文一武,共同尽心竭力的辅佐高宗,倒是配合的相得益彰,都说文臣武将自古以来就是冤家,可这二人倒是惺惺相惜,李忆君只觉得这许沐之虽是文人,但却有股子武将的硬骨头,而许沐之也是觉得这李忆君绝非粗鲁武夫,反倒有着文人的气节傲骨,更何况当初若不是李忆君舍命相救,他安能有今日。

如今听闻自家兄弟出事,这许沐之当然是第一个赶到的了。

见他如此紧张,李忆君只是极为淡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忧虑,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

“许兄不必如此惊慌,我自有打算。”

见他如此的从容淡定,倒是让许沐之稍稍松了口气。

他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你深受隆恩,大大小小战功无数,圣上念你劳苦功高,想必也不会为难,更何况,你也算是他半个皇兄,只是那武氏。。。”

听了他的这句话,李忆君连忙对着他挥手,斜眼向四周瞧了瞧,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许兄放心,这天下还是姓李的。”李忆君将自己的脸靠近了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也罢,若是她敢刁难,我就是舍了命去,也必为你死谏!”

话说到这儿,见这许沐之眼神坚毅,却让李忆君心中有了那么点感动,他轻轻拍了拍许沐之的肩膀,正准备说些什么,早朝的钟声已经悠悠敲响。

一缕晨光划破黎明前最后一抹阴霾,铺洒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如此耀眼夺目。

房檐上一尊尊的琉璃尊兽仰头挺胸,好像是在告诉来来往往的王宫贵胄,这里是皇家地盘,任你再怎么位高权重,到了这个地界,都得把脑袋耷拉下来。

李忆君信步走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低头叹气,若有所思。

这时候,当值太监总管崔雁南打开殿门,朗声宣旨,文武百官依次进入大殿。

大殿正中,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当今天子,高宗李治,而女的,便是这千古女帝,武则天。

群臣朝拜,礼毕。

李治环视众人,当目光落在李忆君身上的时候,脸色可并不好看。

“李将军,边关战事如何?”

“回圣上,我军大获全胜,边关战事现已平息。”李忆君上前一步,将这句话平稳的说了出来,不卑不亢。

可李治却并不买账,眼神中带了一丝不悦,冷冷的说道,“可为何朕听说,大军明明已经将突厥兵马打的丢盔弃甲,你为何不乘胜追击!可是惧怕了突厥人么?”

“圣上!这非李将军之罪,那突厥人异常狡猾,李将军也是不想大军涉险,才。。。”

这时候,许沐之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忆君拦住。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忆君,只见,他缓缓的跪了下来,更是将头上的官帽摘了,轻轻的放在了一旁。

“圣上,老臣如今已年过五旬,年老力衰,日渐乏力,这次贻误战机,老臣无话可说,唯有告老还乡,以恕臣之过错。”

跟着,他深深下拜。

这句话,可是在场所有朝臣万万没想到的,尤其是他身后的许沐之,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就是你的办法?

从他见李忆君摘了官帽的时候,心里面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在后面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李忆君。

欲擒故纵!没错,一定是欲擒故纵!

这时候,李治将目光移向了坐在一旁的武氏,本想说些什么,可随即微微一愣。

今天这武氏有些反常,话出奇的少,按理来讲,这镇国将军,天策上将辞官还乡,如此大的事情,武氏怎么可能不说些什么。。。

相反的,她正望着下面发呆,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好像根本没有在意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李治见她如此只好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扭头看向李忆君,轻轻的叹了一口。

“罢了,既然如此,朕念你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又是我李家子弟,朕封你为孝国公,兵权暂由陆纲接管,你这便回家养老吧!”

李治这话刚刚说完,一旁的武氏总算是回过了神,扭过头看向他,眼神中透露着一些不解。

怎会如此草率?

但这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她现在也不便再说些什么。

可李治倒是半点也没注意武氏的眼神,一抖龙袍,带着满脸的怒色转身而去。

“臣,叩谢天恩。”李忆君一叩到地,久久不愿起身。

而这时,武氏只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忆君,虽然半个字都没有说,但神情中却好似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转身跟着李治离开了朝堂。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许沐之长叹一声,他本道是李忆君的计策,哪成想这辞官竟是真的,这老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不知为何李忆君半点也不为自己辩驳,就如此辞官而去,如今武氏弄权,满朝文武大半已是武氏的势力,大唐江山已是岌岌可危,可他。。。

罢了,他如今已年过五旬,两位爱子都已战死沙场,万幸老天开眼,去年让他喜获麟儿,不叫忠良无后,那陆纲倒也是个人才。。。

到底说他是宰相,就这么点功夫,脑子里面不知想了多少事情,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仍在地上不愿起身的李忆君,脸上尽是伤怀,遥想当年那一骑白马的少年将军,在乱军之中挑开了刺向自己那致命的一枪,若不是那少年,自己早已在黄泉路上走过一程了。

可如今,那少年已是满头银发,满脸沧桑,他本不该如此苍老的。。。

许沐之上前一步,将李忆君扶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叹了一口气。

见他如此伤感,李忆君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亦如往日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兄,今后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仰仗与你了。”

说完,他对着许沐之深鞠一躬。

许沐之自然知道他这一拜的份量有多么的重,微微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李兄,今后你有何打算?”

“我打了一辈子仗,也倦了,万幸老来得子,这就准备回东都洛阳颐养天年了。”

李忆君轻描淡写的将这话说了出来,神色间不见半点哀伤。

许沐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他着实是厌倦了朝堂,不错,如今武氏权倾朝野,忠于李唐的老部下死的死,退的退,此刻明哲保身也不见得是坏事。

“好吧,等过些时日,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便去洛阳做客,向你讨上一壶热酒,咱们好好聊聊。”

说完,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一只手抬了起来,犹豫了半晌还是拍了拍他。

见他如此,李忆君这一笑多少带了点释怀,对着他拱了拱手。

“一言为定,许兄,咱们洛阳再聚!”

话已说尽,李忆君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许沐之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抬脚正准备走,可刚到了大门口,他突然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大殿,脸上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从此这朝堂上,便又少了一位忠君爱国的臣子了。。。

正想到这儿,他回想起刚刚的一幕,突然眼睛一闪!

不对!

圣上怎么会如此痛快的将兵权交给了陆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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