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_第三十二章（1 / 1）

第三十二章

我躺在货车车板上，饥肠辘辘，浑身发冷。我的膝盖都僵硬了，但还好并不影响翻身，这多亏了瓦伦蒂尼，他当时给我做的手术很成功。一般人的身体手术之后总会有变化，有时甚至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可我还是我自己，我的头脑里装满了记忆，只是因为饥寒交迫，我的记忆力受到了部分限制，记不起太多东西了。

我十分想念凯瑟琳，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但我必须得控制自己，不能过分想她，因为我也不知自己今生是否还能再见到她。一束微弱的光芒透过帆布射进来，我仿佛进入了幻境，看到凯瑟琳和我一起躺在火车的车板上。从分开到现在都这么久了，她还好吗？如今我孤身一人，又冷又饿，不由心生寂寞，只好拿硬板当妻子了。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车板，也不喜欢盖上帆布、涂上凡士林的大炮的气味。不过我也不排斥和大炮在一起，只是有些空虚而已。我很清楚，此时凯瑟琳不可能在车里，我这么想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我还是愿意以此来麻痹自己。

战争使人疯狂，也使这个世界变得扭曲了，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滚滚硝烟的战场上，几辆救护车和人员瞬间被吞噬，消失在了熊熊战火中。不过我好像并无责任和义务了，一旦离开了军队，就和这些再无瓜葛。打个比方，如果我是百货店的巡视员，火灾后要追究责任，枪毙巡视员，因为他讲话口音不纯正。我估计百货店是别想再找到巡视员了，因为他早已逃之夭夭，难道还等着警察来抓他吗？

滚滚河水洗掉了世间的罪恶，连责任和义务也一并洗刷干净了。我已脱离了军队，也割掉了袖子上的星章，从此荣辱与我再无关联。我终于解放了，希望我的战友们一切顺利。这个世界上除了战争、丑恶、虚伪之外，还充盈着一些人性的光辉，比如善良、勇敢、冷静、明智，这些闪光点虽很微弱，但也会照亮一些人的前行之路。此时我都要饿得坚持不住了，只祈祷列车早点开到美斯特列。

皮安尼或许会告诉他们我被枪毙了，可人家没有拿到我的证件，最后可能会定为淹死，或者因受伤以及其他不明原因死亡吧。上帝啊，我快要饿死了。不知曾经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饭的那个教士怎么样了。雷那蒂可能在波达诺涅吧，据说他得了梅毒，十分发愁，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发愁的。我还是别想了，想又有什么用呢？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此时的我又渴又饿，我太想见到凯瑟琳了，今夜是不可能了，希望明夜能见到她。从此，我们一起去一个平静的地方生活，再也不分离。天已经黑了，我还在躺着思考我们要去哪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