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相逢为君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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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走的时候,却远远的瞧见一袭星袍和一袭火衣缓步上来。纨绔公子一看就条件反射,连忙要躲。

偏巧,楼下的火衣少女抬起头来,正瞧见了他仓皇的背影。

“白如今!!”阿弥娅失声而叫,声嘶力竭。

天照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果然见那身熟悉猥亵的白衣震颤了一下,几乎滚下楼梯来。

那个纨绔公子……怎么竟然衣衫褴褛了,仿佛遭受了火灾一般。

一震之下,白如今再不迟疑,撒腿就跑!

一旁的厉云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任白如今闭着眼睛在空中挣扎良久,却依旧逃不脱厉云的股掌。

蝴蝶小姐慢慢的看了两人,不动声色的对天照使了个眼色,带着天照和莫加下去了。

厉云将白如今往那石阶上一丢,也拉着风霆,和天鹰下楼去了。

阿弥娅自从喊出了那一句,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白如今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拍了拍褴褛的衣衫,想打个招呼,话语却宛若千钧的巨石,紧紧地压在了胸口。一向多嘴多舌的他,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对视着,忽而,阿弥娅的眸子里,就慢慢渗出泪水来。

她低下了头,慢慢擦着眼角的泪水,忽而就喃喃道。

“你怀里的石生花,是我捡到的,我想送给你……你看……”

如今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石生花。

却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去哪里了……?”阿弥娅的这一句里,夹杂着无数的委屈和辛酸,带着哭泣的腔调。“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差点儿死在沙漠里……你究竟去哪里了……!”

“我……”如今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又沉默了。

“……沙漠,狼群,百鬼,鬼堡杀手,可怕的漠然……我找你找的那样辛苦,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我,你……讨厌我吗……?”阿弥娅的声音终于颤抖的一塌糊涂,带着崩溃般的哭泣。“我好辛苦……那么苦那么苦,觉得就要死在沙漠了,再也看不见你了……如今,这一切的一切,你都知道吗……你知道吗……?”

她说着,就慢慢的蜷缩下去,抱住膝盖,嚎啕。“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这么辛苦……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白如今慢慢的放下了怀里的石生花,静静走上来,轻轻的抱住了放声哭泣的阿弥娅。

他自始至终,却依旧不曾说一句话。

城堡之下,风也出奇的大。

冬萨尼站在风里,保持着仰望的姿势,看古堡之上,那一袭蜷曲着的火衣。

就像即将要殒灭的火焰,那样绝望和美丽。

他无声无息的闭了闭眼,慢慢转身,离去。

蝴蝶堡的夜晚,灯火通明。

很久很久,沉寂的蝴蝶堡,不曾有这么热闹了。

名贵非凡的冰葡萄酒,被毫不顾惜的捧出来,绯红色的酒水洒满了桌面,顺着桌角流淌而下,熏人欲醉。

满桌子的人都有些醉意了,肆无忌惮的大声叫嚣,大声呼喊,不分长幼,没有尊卑。

阿弥娅和冬萨尼却不曾参加。

如今一杯一杯的喝着杯子里的葡萄酒,豪气干云。

黑衣厉云一直警醒,终于扯住了他的手,低声提醒。“不要借酒消愁……”

“才不呢!”如今大力甩开他的手,笑得没心没肺,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就像夏日里剪剪的风。忽而,白如今半醉半醒的趴在厉云耳边,神秘兮兮。

“阿云,我告诉你,我……”后面的话却模糊不清了。如今动了动嘴唇,看着他,眸子里的光却有点暗淡。

他的意思是,他不喜欢阿弥娅吗?

厉云

凝神,想从他那个突然茫然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却失败了。

“等你失恋了,我会陪你喝酒的。”纨绔公子忽而笑了笑,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让人捉摸不透。

蝴蝶小姐一直在浅酌,这会儿才慢慢的抬起头来,淡淡的问,“往下,有什么打算。”

厉云一怔,连忙放下杯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们打算先回天空之城,如果能定下了联盟,我就和如今回星野城一趟,等联系好了那边,就去大荒十九浮族,同冬萨尼一起商定进兵的事。到时候里应外合,只要能将星野城攻占,就算制胜了一半。”

大战,真的迫在眉睫了。

一直在吃酒的如今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蝴蝶小姐点点头,慢慢道。“我派莫加与你们同去。这里有一封信笺,是转给青原的,帮忙送达。”

星野国。

人间四月芳菲尽。而大漠的四月,却只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阴暗,潮湿。门楣上雕刻的狴犴兽,怒目圆睁。

传说中,狴犴是龙九子之一,憎恶邪恶和坏人,因此常常被装饰在监狱的门楣上。

还真是可笑,一向干旱的星野国,竟然有着雷同于中州的监狱,那样潮湿阴冷。

星野国的牢狱,建立在城深处的地下,光线暗淡。

地牢深处的阴影里,却端坐着一袭格格不入的纯白。

暗淡的光线,像被割裂的支离破碎的世界,丝丝缕缕的映照在白衣男子的面颊。那种微弱的光芒,却又像是从男子的面色,和衣裳里渗出的色彩。

白衣男子有些惧光的抬起头来,看着将日光切割的破碎的铁窗。微微吸气,勉强吸进了一口伴随着血腥,潮湿的空气。

真是……没用啊。一介书生,竟然连稍微低劣点的环境,都不能很好的适应。

自己明明也已经进来近一个月了,可依旧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自从三月中旬被关押在这里,满打满算,也有二十多天了。

这二十多天,他想了很多。

白衣宰相,舒子夜。

就在送走如今他们的那一天晚上,圣旨下来了。似乎是害怕他逃跑,才会挑一个那样时辰,突袭而来。一夜之间,他就被鬼堡的人带到了这里,锒铛入狱。

原因……他清楚地很。

解放坠星封印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一天已经在等着他了。

被小公主成功的解放了坠星的守护神,又成功的撤离出了星野城,他这个“指引”的人,真的功不可没。想到这里,他慢慢的笑了一下,有些讽刺苦涩。那个星神帝,没有立刻杀掉自己,已然是万幸了。

这一着棋,赌的险着,星神帝知道他已经打入了复国军内部,对复国军的动态可算是了解,毕竟不能这样断送了他。

剩下的,只能等了……

他往后倚了倚,脸颊又埋在了黑暗里。

忽而,一向寂静的地牢深处,却传来了扎扎的声音。就像……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舒子夜有些惊诧,抬眼侧耳,仔细的分辨那种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两三种杂乱的脚步,亦步亦趋,的确是向这个方向来的。

他刚要起身,就见地牢深处的转角上,忽而显出一袭墨色的绿。

待他看清了,忍不住站起,几个大步就奔到牢门面前,急切的看着那一袭快速靠近的墨绿。不,那不是墨绿,只是一袭浅翠,萎顿在木质的轮椅上,只是因为光线太过暗淡,才会显出那种近乎于黑的墨绿色。

“青青!”一向沉着的白衣宰相,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陡然伸出手去,妄图抓住妹妹遥远的手。

“大人您快点,小人们也不好做。”黑衣红

边的狱吏讨好着笑,对推青青来的官袍男子作揖。官袍男子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定银子,悄然塞入了狱吏的手心,“本官也知道你不容易……”

黑衣狱吏推脱了半天,还是收下了银两,千恩万谢的走了,一面走一面说,“小的去给大人您把风!”

青青用力的摇着轮椅上来,隔着木栏杆,紧紧地抓住了舒子夜的手。只一会儿,眼泪就涌下来。“傻丫头,”舒子夜却恢复了淡然,慢慢擦着她的泪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青青哽咽得浑身颤抖,冰凉的手,一直紧紧地拽住舒子夜的手指。

舒子夜微微抬头,认出了同来的官员,却是吏部侍郎,便淡淡的点头,询问,“你们是如何能进来的,地牢重地,没有皇上的圣谕,是不能擅自闯入的。”那位年轻的官员点点头,看了一眼哭泣的少女,“还多亏了青青小姐,她从清妍夫人那里悄悄求来了皇上的令牌,我们这才能来见您一面。”

白衣宰相淡淡的点点头,爱怜的擦着妹妹脸上的泪水,听那位官员继续道,“现在,朝中的大臣正要联名上书,保大人您出来。可皇上一直躲着不肯上朝,我们——”

舒子夜却忽而抬手,淡淡的阻止了他的话。年轻官员识趣,微一点头,慢慢退出去了。

舒子夜的脸上,这才焕发出了温柔的笑容,打量着青青的面容,“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整个人都消瘦了。”

青青只是哭,拼命的摇头,忽而就用力抓住了木头的栏杆。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舒子夜觉得有一瞬间,青青的轮椅竟然脱离了地面,在半空悬浮了一会儿。紧接着,周身就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呼啸而过,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青青!”他猛然护住了妹妹,心里惴惴,“似乎……有什么脏东西在!”人言地牢是阴气最重的地方,许多惨死的人阴魂不散,就在鬼气森森的囹圄里流荡,害人。

他虽然不太相信鬼神,却不得不防。

然而,青青却破颜为笑,忽而伸出冰冷的小手,在他的双眼上擦了擦。

可能沾染了妹妹的气息,白衣宰相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有两匹面貌丑陋凶恶的狼魂,正缭绕着少女轻轻旋转,将青青的轮椅慢慢托起,浮沉。

青青微笑着,慢慢抚摸那些伶俐的狼魂,展示给舒子夜看。舒子夜还是被骇紫了脸色,惊恐的看着妹妹,“青青,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少女被哥哥的口气吓了一跳,却还是笑着上来,拉住了哥哥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下“如今”两字。

他这才想起了,他是看过的,那次就是跟着白如今到达夜菊倚栏,亲眼看着白如今跟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对话,说是要送给青青两个保镖。那时候的他看不见这些魔物,可没想到,如今口里的保镖,竟然是这样丑陋凶恶的东西。

“你……!”舒子夜不忍心责怪心地单纯的妹妹,却有教她明辨善恶的义务。可话未出口,青青已经连忙在他手心划下“小狼是朋友”五个字。

他又无话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是如今……

青青却忽而仓皇起来,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连忙摇撼着轮椅退开来。两头狼魂受命,已然冲上来,大口大口的噬咬着木质的拦门,并不时发出呸呸的声响。

舒子夜恍然,青青是想救自己出去。

“青青,”他连忙喝止了她,却是心平气和的笑着,“我没事,不必救我。”翠衣少女拼命的摇头,双手用力的抓紧栏杆,浑身颤抖。

子夜只是笑着摇头,伸出手来,轻柔的抚摸着妹妹的鬓发,低声,“青青,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必为我担心。总有一天……”

他的话却戛然而止,眸子冷了冷,泛出黑宝石样的光泽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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