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完结章(上)第三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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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 薄弱的光穿透云层,从树叶的缝隙中倾洒下来,草坪上,闪着光的雨露缓缓滑落。

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地坐在餐桌上, 勺碟轻微碰撞声在宽敞的餐厅里显得很细碎。

林晟吃完餐, 拿起手边的报纸, 看到有一条关于名媛排名的新闻,不其然的想起了一件事, 轻笑,带着嘲讽:“某人退了两次婚,能耐啊!”

林晟视线落在林以鹿身上, “林以鹿, 被全城人嘲笑是什么感觉?来,跟二叔说说,我好安慰安慰你。”

林以鹿吃粥的动作停下,拿在手上的瓷勺悬半空中,抬眸:“有什么好安慰的,他们嘲笑我, 难道我的身价就低了吗?”

她说的没有任何波澜,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林晟挑了挑眉:“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二叔问你, 为什么要跟靳家退婚,放了这条大鱼?我可是听说他们家之前分给了你不少股份。”

“没有为什么。”林以鹿淡淡回, 低眸继续吃粥。

林情看了眼林以鹿, 也加入了这个话题:“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今时今日的自己配不上他, 选择退婚不给他造成困扰……”瓷勺刮了下碗边, 她继续往下说:“伟大是伟大,但傻也是真的傻。”

像他们这种人家,从小就被灌输,做什么事都要以家族利益为上,绝不允许因为感情做出损害家族利益的事儿。

林以鹿这回算是犯了大忌。

不过,所幸的是,他们还没有结婚,否则财产纠葛太多,还要进行利益和人脉分割,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断不干净不说,双方家族名声都会直线下跌。

碗里的粥还剩有一大半,林以鹿没什么胃口了,拿起餐巾擦了下唇边,起身,餐椅往边上移了移,椅脚跟地板一磨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清冷地说:“随您们怎么想。”

林晟盯着林以鹿的背影,还想说什么,林世捷忽然也跟着起身,整理了下领带,接过佣人递来的西装外套,淡漠道:“晚上的商宴,姑母和二叔记得到场。”

“……”

四月的风,还携着一股凉意,细雨无声的滴落,天总是不晴,有阴霾笼罩。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太阳还悬空高挂着,一到公司就下起了小雨。

算算日子,和靳博屹退婚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

断绝一切联系的期间,林以鹿一直都有偷偷关注靳博屹他们家公司的发展和最新动向。

近日,他们家公司出问题的地方,公关部全都解决好了,旗下所有的产业恢复了正常运营状态。

没人再在背后搞动作。

相比而言,Eternity科研集的情况团比较惨比较严重,虽然已在试图力挽狂澜,但还是徒劳无功,整栋楼宛如一座空壳矗立在市中心的商圈中。

现在淮京人人都在传林家要倒下了,可谁又知道,林家会倒下的概率很低?

林家祖辈好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世代豪门,家底又硬又厚实,就算E科没了,林家在淮京依旧有立足之地。

林以鹿对此不置可否。

晚上的商宴在五星级酒店举办,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面孔熟悉的大都是周边城市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个个有身份有地位。

灯光流彩,香槟四溢,红酒影错,悠扬的音乐声萦绕在每个角落。

林以鹿站在暖灯之下,握着香槟杯子,与一群社交链上关系较好的从商者交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着滴水不露的场面话。

他们都很欣赏林以鹿这个晚辈,觉得她和那些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有很大差别。

林以鹿她年纪轻轻,不完全靠林宥绅,就能把现实和利益衡量得清清楚楚,若是心肠再硬些,手段再狠辣些,将来定会是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

晚宴中途,林以鹿因生理期不舒服,捂着抽痛的腹部在客厅角落坐下,精致冷艳的脸微微泛白,浑身直发冷。

她没带止痛药,也忘了提前吃,不知道现下该怎么缓解疼痛。

林以鹿忽然想起,她之前生理痛的时候,靳博屹总是会帮她揉腰腹两侧,或者掐虎口来缓解疼痛。

林以鹿心跳慢了慢,呼吸渐缓,感觉身上的血液在想起靳博屹的刹那冻僵了。

平时他总会那样不动声色的呵护着她,不习惯也习惯了,身体早已将他铭刻在记忆最深处。

林以鹿试着掐虎口缓解生理痛,用力,很用力,直到指甲深深的没入。

向修端了一杯热水过来,“能撑得住吗,不行我就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还可以。”林以鹿松开手,接过热水,抿了口:“你不用管我,谈合作重要。”

“你不能一个人,我去找轻宁来陪你。”

林以鹿语气虚弱的无力:“真的不用,我想自己待会儿。”

向修抿了抿唇,有些担心,但倔不过她,只能答应。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要是很不舒服就别撑了,先回去,合作我会帮你谈下。”

林以鹿点了点头:“嗯,谢谢。”

向修走后,林以鹿微弓下背,单肘抵膝,扶着额头,大概是刚刚喝酒喝多了,现在有些反胃想吐。

有一位男人前来搭讪,站在林以鹿跟前:“林小姐你好,我是将锦清,如果方便的话,可否与我跳一支……”

将锦清话还没说完,林以鹿放下杯子,起身时眼前就黑了一下,身子晃了晃,稳险些跌倒。

将锦清下意识伸手去扶住她,第一反应以为她是装的,见了个男人就投怀送抱。但当手指触碰到她肌肤时,发现她体温很低,冷得像快冰:“身体不舒服?”

怎么弱的跟个林妹妹一样?

林以鹿甩了甩头,试图驱除眩晕,缓过来后,她站直身,冲他微微颔首,拂开他的手,举止还算是礼貌:“谢谢。”

语气清冷疏离,但能听得出来,格外诚挚。

林以鹿转身欲要走,将锦清嘴角适时的扬起一抹笑,朝她伸出手:“林小姐,我有那个荣幸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林以鹿精致的眉目微微抬起:“抱歉,你没有。”

将锦清微愣,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正眼看她,复杂的眼底极有深意。

第一眼看,和圈子里传闻无差,她确实长得很漂亮,是朵人人都想摘回家欣赏的美人花。

将锦清眼神毫不掩饰,自上往下地打量了林以鹿一番。

她的眼睛很大,略扬的眼线勾勒着她的眉尾,眼神带着点勾人的冷魅。

肌肤滑腻白皙,卷着妩媚弧度的碎发垂在锁骨上方的位置,她身上穿的是一般人很难淘到的冰清蓝渐变色古着礼裙,肩膀只有两根细细的吊带,缎光绵的,腰侧点缀有一朵玫瑰花,纤细的脖颈弧线和身材曲线妖娆性感。

别说是靳博屹会恋她恋到爱不释手,她这样的女生走在大街上,哪个男人不觊觎垂涎她?

林以鹿丝毫不在意将锦清打量的目光,继续开口说道:“我不与伪君子做朋友。”

将锦清眼眸惊艳地闪了下:“愿闻其详。”

“两个星期前,将先生从国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入股靳氏,与靳添合作。这么大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林以鹿毫无温度地扯了扯唇:“将先生你现在接近我,不就是想拉我入局做秀,借我之力去帮靳添……”她顿了顿,“搞垮靳博屹么?”

“林小姐,你是真的很聪明,但你也未免太过于聪明自傲了。”将锦清温润儒雅地笑了笑,语气平淡,却高高在上:“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破烂?被退了两次婚,名声一落千丈不说,就连你父亲创建的E科也遭人抵制了。现在整个淮京,除了我,还有谁还敢搭理你们林家?”

将锦清在国外生活多年,近期才回国,他自然是不清楚淮京林家的背景。

毕竟,林宥绅所创建的E科发展的太好了,几乎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林氏是靠E科的资金才撑起来的。

胃里天翻地覆地涌上一股酸水,额头的两侧隐约有冷汗渗出,林以鹿难受到不想说话,但这种时候谁不怼回去谁就是孙子!

林以鹿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向修,走了过来:“以鹿。”

将锦清见向修来了,不好再说什么,免得待会起争执,大家脸上都闹得不好看。

毕竟在场有不少商界名人,要是在这种场合闹出了笑话,会显得他们这些小辈不成熟也不稳重,难以谈成合作。

林以鹿瞥了眼将锦清的背影,抿了抿唇,跟向修说:“让所有的朋友断了跟将家的合作,赔偿我来付。”

向修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墙头草,是该除根了。”

现在靳家掌事的那两个叔公即将要退位,小辈为夺一分权,内斗严重。靳博屹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竞争对手,林以鹿隐隐有些担心,如果她能帮到他就好了。

洗手间,水流哗啦啦作响,林以鹿手撑在盥洗盆上,垂着眼,黑色的长发落在肩膀的两侧,指尖和纤细的睫毛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吐到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胃才渐渐舒服些,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浑身发软,止不住颤抖。

洗手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外面传来一阵争执声,七嘴八舌的质问着什么,好像还有手机砸落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亮丽熟悉的女声仓皇响了起来:“别让她跑了!”

林以鹿没兴趣去管别人的事,所以没去探想外面发生了什么,挤了一点洗手液,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洗手间紧闭的门猛地被推开,一阵凉风吹进来,夹带着淡淡的苍兰花香。

“砰——”门被进来的女生关上,反锁。

门把咔咔地转动,拧不开,门外的女生燥得锤了一记:“艹,找保洁过来!”

“我现在去。”细细的高跟鞋声音响起。

“温凝,我不信你能躲在里面一辈子都不出来!”

外面的人进不来,温凝稍微的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缓了不少,背靠在门板上,放软了僵硬的身体。

本以为能暂时逃脱获救,可令温凝没想到的是,林以鹿会在这里面。

一门之外,几个女生混乱的骂声不绝于耳,洗手间里燃着香薰,弥漫的香气,缓缓融进了温凝颤抖的呼吸里,她微怵地盯着视线里的裙摆和高跟鞋。

目光顺着裙摆上移,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对视,都没有言语。

温凝注意到林以鹿的眼尾有些红,卷翘的睫毛有些湿,像是刚哭过一样。

林以鹿挪开眼,抽了一张纸巾,半倚在盥洗台上,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慵懒的姿态看起来格外柔媚。

她声音是沙哑的:“遇到麻烦了?”

温凝不说话,门外的女生又捶了一记:“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

“勾引男人也不先擦亮眼睛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是谁的人!”

“别气了丽姐,被这种交际花气到不值得。”

“……”

这些话被外人听到没关系,但被林以鹿听到,温凝心里非常不舒服。

温凝抿了一下唇角,表情窘迫羞耻到了极致,旋过身,手摸上门把,绑着手腕上遮疤的红色丝巾晃了晃。

她宁愿出去被那群女生辱骂践踏,也不愿面对林以鹿,被她耻笑。

“外面的那几个女生我都认识。”林以鹿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看着温凝说:“她们手段不干净,你现在出去和自毁名节没什么区别。”

温凝犹豫了,手从门把垂落回身侧,温静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脸除了有些红,就只剩下窘迫了。

温家落魄后,她不再想从前那样高人一等了,她敌不过外面那几个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出好几层的千金大小姐。现在要是出去,肯定会惹上一身骚,到时候洗都洗不干净。

林以鹿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温凝了,听说她继承了自家半死不活的集团,接触着各种业务。

今天晚上会出席在商宴上,应该是来结交人脉的。

温凝不回学校上课,选择了继承集团,林以鹿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上流社会从商者的子女,基本都会走上延续家族企业这一条路。

林以鹿知道温凝因为靳博屹的事不想跟她说话,主动开口:“不介意聊聊?”

“我跟你有什么能聊的?”温凝低垂着眸,想到那个人,鼻子不由得酸涩,她轻笑了下:“聊靳博屹吗?”

除去睫毛轻微的颤了颤,林以鹿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靳林两家退婚的事登上金融时报了,温凝有看到过,有些意外:“他提的还是你提了?”

“我提的。”

“他出轨了?”

闻言,林以鹿精致的眉头皱了下:“你比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凝抬起脸,眼神里弥漫着说不出的自嘲,靳博屹确实不是那样的男生,他只是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些,实际对家庭和爱人都很负责,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那你们为什么退婚?”

温凝想,靳博屹喜欢林以鹿喜欢了这么久,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她绑在身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放她走。

林以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门外,保洁已经来了,那几个千金小姐不耐烦地催道:“你干什么吃的?动作利索点。”

保洁员翻着一大串钥匙:“找着了,找着了。”

钥匙插入锁孔,温凝惊惧地一栗,提着裙子离门远了些。

林以鹿抬手撩了下额前碎发,云淡风轻地说:“有我在这,她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温凝才不信林以鹿,“不要再装了,现在的你和我一样,都落魄了。”

话音刚落下,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外头那几个千金走了进来,个个脸上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看见林以鹿时,眉眼皱了一下,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儿?”

林以鹿反问:“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在?”

舒丽不想和林以鹿起争执,她爸爸之前警告过她,惹谁都不能惹林家人,就算E科现在是岌岌可危,即将面临破产,她也不能欺压林家人。

林家固定的交际圈和人脉很广,不管这次E科能不能撑住、会不会落败,与他们家结交的那些人脉都是昂贵的,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我跟她的私人恩怨你别插手。”舒丽提醒道,她之前听闻过两人是朋友也是情敌。

林以鹿瞥了眼提着裙摆,连指尖都在发抖的温凝,看向舒丽,淡淡开口:“给我个不插手的理由。”

舒丽皱着眉头,厌恶地说说:“为了一个交际花出头,你不嫌脏吗?”

温凝听到这三个字,脸色惨白,不,她不是交际花,她接近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扩展人脉,没有别的心思,她也不会去做那种事,她有她的尊严。

温凝微微侧额,她想看看林以鹿听到她们这样说她,会露出些什么神情来嘲讽她。

与温凝所想的相反。

林以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代名词一样,微微挑了挑眉:“交、际、花?呵。”她笑了下,眼尾上挑:“你这说话的艺术是跟谁学的?那么有趣。”

“你管太多了!”

舒丽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也不管林以鹿那些呛人的话,三两步上前,抓住温凝的手腕,想把她拉进去,到放杂物的小隔间里解决。

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女生,表情讥讽:“敢勾引我们丽姐的未婚夫,等着吃教训吧。”

温凝抬臂挣扎地甩开了舒丽,为自己正名:“你未婚夫我看不上。”

没靳博屹一般帅就算了,还轻浮,尽说些低俗的话,要不是看他能给她带来商业资源,她才不会理他。

短短八个字,彻底的惹怒了舒丽,声调拔高了十来倍:“你这样的货色也敢评价他?你配吗?”

林以鹿最讨厌这种面红耳赤的争吵场面了,一刻钟都不想再待下去,目光望着温凝,问:“要不要跟我走?”

温凝犹豫地咬紧唇,她拉不下这个脸与林以鹿讲和。

“林以鹿,你存心想跟我作对是吧?!”

林以鹿没理舒丽,耐着心再一次问温凝:“走还是不走?”

温凝像是下定了被林以鹿带走的决心,她朝她走近了一步。

林以鹿懂温凝是什么意思,身体站直时,轻轻拉过她的手臂,带她往外走。

肌肤相触,有些冰凉。

温凝垂下睫毛,她没有拉她的手腕,因为她知道她手腕上有一条,为她未婚夫留下的伤疤。

几位千金和舒丽一样,气的不行,但偏偏就是拿林以鹿没辙。

她活在风暴中心,遭遇过这么多危机都没有沦落,是因为替她挡风的墙都太硬了。

外人根本就攻不进去!

走过长廊,一路来到了尽头拐角,停在一幅巨大油画面前。

出去便是宴会厅了,温凝不想跟林以鹿一起,轻轻拂去她冰凉的手,还是低声说了那一句:“今晚谢谢你。”

林以鹿视线落在温凝手腕上那条松垮垮的丝巾,这条丝巾和她身上的礼服极其不搭,很明显是原来遮挡伤疤的那条丝巾丢失了,现在手腕上系绑的是临时找来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温凝将手往身后藏了藏,她手上的这条红色丝巾是刚刚找母亲要的,原先的那条丝巾被舒丽她们扯去丢弃了。

林以鹿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过去了几秒,她忽然将自己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朵玫瑰花扯下来,递向温凝,与玫瑰花相连的纱雾飘带随吹过的晚风晃了晃。

温凝不明白林以鹿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就听到她说:“与你的白裙子很搭。”

音色除了有些沙哑,还是像从前那样,细细甘冽,很温柔。

温凝懂了,她是想让她换下手上这条与裙子不相搭的丝巾。

林以鹿等了好一会儿,见温凝没动作,将她的手拉起来,葱白的手指扯开那条红色丝巾,她没看那道狰狞的伤疤,动作不太熟稔的将玫瑰花系邦上去,过程没有讲一句话。

温凝脑子里的弦被林以鹿这个举动搅得很乱,她之前都那样对她了,她为什么还要站在一旁帮助她、替她解决困扰?

她不应该是和舒丽那群人一样,将她的软弱和狼狈全尽收眼底,毫不掩饰地嘲笑着她吗?

做完这一切,林以鹿什么都没说,将红色的丝巾还她,走了。

温凝看着林以鹿的背影,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不是什么大牌定制,是古董。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凝一直都有在关注林以鹿,她其实也没有表面那样光鲜,那些老男人会在与她交谈时对她动手动脚,说一些离谱的题外话。

林以鹿她应付得很自然,和靳博屹一样精明,不会让自己吃亏,把利益藏匿在不动声色的言语里。

这就是合格的商人吗?可她和她一样才十九岁啊!

觥筹交错间,有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终于发现林以鹿有些不舒服了,不明显的翘起唇角,将手放到她腰后,肆无忌惮摸了一把:“林小姐年纪轻轻就如此懂生意和处世之道,还真是不错啊。”

最后那句别有深意。

林以鹿整个人都僵硬了,捏着香槟杯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自然是爸爸教我的。”明明很厌恶,林以鹿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将利益放在首位,也懂得适时搬出父亲:“曹先生您与我爸爸是老相识,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一直都很愉快,不知您……”

似是惹了那男人的不快,搭在她腰后的手,五指用力按了下,警告意味十足:“能与你父亲合作一场,我与有荣焉!”

都是老狐狸了,他自然是听的出林以鹿接下来的话是想提延续合作的事情。

现在E科都遭到民众抵制了,谁还敢冒这个风险与他们合作?

林以鹿今天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提前延续合作的事情,他定是也不好退拒,毕竟多年人情摆在那,他要是拒绝了,说不定会在商界落了个不义的名声。

林以鹿的话被掐断了,没继续往下说。

中年男人觉得,这女孩精是精,但还是太嫩了,稍微警告一下就不敢吱声了。

其他几位商者走后,中年男人的朝林以鹿笑了两声,手依旧没离开她的腰,以教导名义行着潜规则:“林小姐,要想这个圈子里混出点什么,单靠情商是不行的,要学会利用本身拥有的优势和特权,你啊,拥有了一副可以为所欲为的皮囊,懂曹叔的意思吗?”

温凝觉得,这种时候,林以鹿可以为了大局利益忍受住这份恶心,但站在她身后已久的人绝对忍不了。

果不其然,他故意松开手,一个高脚杯落地瞬间摔成无数的碎片,醇香的红酒液到处乱溅,在形成地面一道细流。

除了林以鹿,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服务员见状,立刻朝这边走过来,放下托盘,抽出胸前口袋的手帕,恭敬地弯下腰,欲要遵循会场规矩蹲下给他擦鞋:“抱歉,先生,我帮您……”

靳博屹原本站的位置,与林以鹿隔了五步的距离,现在他往后退了一步,距离缩短,变为了四步。

靳博屹用眼神表示了拒绝,服务生识趣地点了点头,将手帕收起,快速清理现场。

站在靳博屹身旁的老者,没看出他小动作里藏着的端倪,语声关切地问:“怎么那么不小心?没事吧?”

靳博屹淡淡说:“没事。”

虽然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区别,但周身的气压在持续走低。

人影交错间,温凝转移视线,目光在林以鹿背影上多停留了几秒。

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中,那道熟悉的烟嗓从模糊转为清晰。

林以鹿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今晚的商宴,表情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微微侧了侧脸,几缕碎发无声无息的从她额角垂下,有一种朦胧破碎的美感。

室内灯光通明,白色纱帘随风而动。温凝站在林以鹿的斜前方,距离不近不远,她看到她晦暗深沉的眼眸里融着说不出的复杂和矛盾,隐隐透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她在渴望他的靠近,而他没有,同旁人在谈笑风生,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忽视她,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以鹿仰起脖子,将酒杯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长睫微闭,蒙住了眼角闪着的光。

温凝一时间百感交集,呼吸放得很轻缓,她忽然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懂了靳博屹和林以鹿这段由热烈走向生疏的感情。

他们对彼此的情愫太复杂了,复杂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一个在顾全大局,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一个在谨慎安排,步步为营地筹划所有。

不管做任何事情,他们的原点和终点,都是为了对方。

温凝想:这样相互却交错的爱情,会有结果吗?

中年男人轻佻放浪的话还在耳边继续,林以鹿耐心告罄,眼底的厌恶也越来越浓,她实在没忍住,毫不客气地拿酒杯抵住中年男人的肩膀,推开。

林以鹿将酒杯放下,“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您好意思说出口,我就好意思转告给我父亲听,绝不辜负您的建议。”

第一次碰上这么不懂事、还敢变相威胁他的晚辈,中年男人脸色发寒,声调没有克制好:“呵天真,你父亲根本不可能出得来,就算出得来也不一定能……”

林以鹿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说够了没有!”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靳博屹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单手抄着兜,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朝林以鹿远远望去。

向修离林以鹿最近,他是第一个走到她身边的人:“怎么了?”

林以鹿不想多说话,摘下手腕的智能手表给向修:“录音没关。”

话落,林以鹿离开了宴厅。

温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小雨还未停歇,徐徐吹过来的轻风混着雨水的凉意,林以鹿没带雨伞,站在酒店后门门口,似乎在等司机来接。

温凝捏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林以鹿身边,步伐很缓慢,很僵硬。

在林以鹿身旁站定,低着的双眸一直没抬起,捏着裙摆的指尖力量重了一些:“我都看见了。”

林以鹿“嗯”了声。

没有难堪,没有委屈,也没有伤心难过,双手抱臂,目视着前方,脊梁挺的很直,冷清又孤傲,透着些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温凝紧抿着唇,低头盯着自己高跟鞋鞋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想跟她讲和了,但……找不到理由。

站了两分钟不到,酒店的服务员拿着东西快步走了出来:“林小姐,您的包,和您要的雨伞。”

林以鹿接过:“谢谢。”

林以鹿撑起雨伞,伞很大,能遮两个人,她侧头看温凝,问得自然:“想不想去散步?”

温凝脑子很乱,不知道回些什么,几乎是乱说:“鞋是真皮的,不耐磨。”

说完,温凝反应过来,觉得很尴尬,林以鹿脚上那双高跟鞋都不知道比她贵多少倍。

林以鹿低眸看了一眼:“改天送你一双新的。”

温凝找不到理由拒绝她的邀请。

两人撑着雨伞,漫无目的走在街头,因为容貌出众,穿着正式华丽,行过、经过的路上,都引来无数人的注目礼。

雨水沿着雨伞一滴一滴流淌而下,温凝见林以鹿肩头淋湿了些,抬手,把雨伞朝她那边推了推。

走了没几步,雨伞又往这边倾斜了,很下意识的一个行为,来自她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沿途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内休息区坐满了人,略略望去,是一群年轻的学生。

林以鹿站在柜台前点单:“两杯红枣姜茶。”

“红枣姜茶好像卖完了……我看看哈。”店员打开旁边的保温柜:“噢,还剩下一杯,您要吗?”

林以鹿问:“可以多做一杯吗?”

“不好意思,没有食材了。”

温凝拿了一罐啤酒,放在柜台上:“我喝这个就行了。”

付款,出了便利店,雨已经停了,温凝在店外的休息椅坐下,单手拉开啤酒拉环,气泡一颗一颗地往上冒起,她抿了口,有些苦涩。

“您好小姐。”

温凝侧头,跟她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时髦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礼袋:“我是对面街服装店的老板,有一位先生在我们店里买了两件针织毛衫外套,让我送过来给你们。”

温凝一脸疑惑的接过礼袋:“先生?长什么样子?能给我描述一下吗?”

老板娘有些兴奋,两眼冒光:“很帅!大概有一米九那样!穿着黑色的西装!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

听到这个描述,温凝猜出是谁了:“他现在在哪?”

“坐车走咯,还是辆宾利呢!”

温凝更加确定那人是靳博屹了,收敛了下情绪,礼貌地朝女人点了点头:“麻烦您跑了一趟。”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板娘转身刚要走,温凝忽然想起一件事:“老板娘,不好意思,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想打电话给我哥哥,让他来接我。”

“可以可以。”老板娘很爽快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二分钟后,温凝打开礼袋看了看,胸腔里涨满酸涩感,靳博屹没有偏心,买的是同款。

林以鹿在便利店里上完洗手间出来,看到有一个礼袋:“你去哪买的?”

“你知道我没带手机。”

林以鹿拉开椅子坐下,撕开吸管塑封纸,将吸管插入热饮十字封口:“人脸支付早就普及了。”

温凝一下子无法反驳,算了,靳博屹应该也不想让林以鹿知道衣服是他买的。

林以鹿将针织毛衫外套穿上,确实暖和了不少,她优雅地靠坐在椅背上,长发被微风吹得往一侧扬。

无言了会儿,温凝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跟靳博屹退婚。”

“有关于他的,我都不想回答。”林以鹿回完,立刻转了话题:“说说你,为什么跟我出来?想讲和?”

“你觉得我们还能和好?我觉得不能。”温凝笑了笑,眼睛里泛起水光:“林以鹿,我心里真的过不去。每次看到你跟靳博屹在一起,我就会想起自己当初犯的蠢,如果我没有那样做,是不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完温凝说的话,林以鹿偏头看着霓虹街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轻描淡写道:“随便吧,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温凝笑了笑,那双湿潮的眸子质问她:“林以鹿,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什么事情都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是没有心,还是你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林以鹿清冷平缓的嗓音没有带一点儿情绪:“感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是高风险投资,能弃则弃。”

“所以你就这么狠心抛弃他吗?”

林以鹿不回答。

“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滚烫的眼泪淌过冰冷的面颊,温凝喉咙里泛起了无法言说的酸涩:“是他不值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说着,她想起了什么,自嘲地苦笑了声:“差点忘了,你之前喜欢的人确实不是他。”

林以鹿依旧不回答。

“就算刚开始不喜欢,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总该有对他动过心吧?”温凝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是崩溃后的失控,嗓音带出了抽噎声:“林以鹿,我嫉妒你真的快嫉妒疯了……他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把你保护的这么好,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那样骄傲又耀眼的人,懵懂又谨慎向她奉上一颗纯粹的赤心,她凭什么不珍惜,就因为她是被爱的那一方吗?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林以鹿打断,眼睛里**漾着水光。

她不想知道靳博屹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害怕知道以后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

温凝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捏着手里的易拉罐,发出一些声响,泪眼婆娑:“之前的事,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

对不起。

这三个字很无力,就像陷身在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里,怎么往上游都游不动,越陷越深。

“你他妈跟她说什么对不起?”

温临来到的时候,就看见自个儿妹妹像个罪人一样,一直给林以鹿道歉,卑微的不行。

温临一把拽起温凝的手臂,动作好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走了,回家!”

将温凝送上车,哄了两句,温临又折返回刚刚的便利店,林以鹿还坐在原位。

温临点了根烟,站在林以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眉宇间的那股轻蔑跟不屑很明显:“你一天不欺负她,你就不舒服是吧?”

林以鹿不想理温临,平复好情绪后,从椅里站起身,走下台阶,想走到路边,等司机过来。

“艹,还给我傲是吧,傲你妈啊傲!”

温临随手将烟丢下,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住林以鹿的臂弯,暴戾感不受控制,那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她的手给折断:“再给老子看见你欺负她,我要了你的命!”

林以鹿现在很不舒服,不想跟他起争执,话语无温:“放手。”

温临死都不肯放,一直在不远不近处跟着的保镖走了过来,语气警告:“先生。”

保镖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非专业打手肯定打不过他。

温临被人教训过几次了,还算识趣,松开手,点了根烟,自行离开前,撂下了一句狠话:“给老子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

“小姐,这男人看起来不太正常,需要我们贴身保护您吗?”

林以鹿觉得温临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没必要为他大动干戈:“不用。”

半个月以后,林以鹿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

四月下旬的第一个星期天,林以鹿处理好公司的事,连夜赶回上京。

星期一那天有重要的实验课,林以鹿需要准备相关的资料,一直忙到凌晨二点多才开始睡。

翌日,闹铃响的较早,林以鹿因着实在过于疲倦和劳累,迷迷糊糊的醒了下,想着蓉嫂待会儿会叫醒她,她便下意识的关掉了闹钟。

快到八点的时候,阿拉斯加肚子饿,上楼,从地板上跳起来,前爪熟练的压下门把,推门进去。

阿拉斯加跳上床,大概是真的很饿了,圆滚滚的脑袋边钻被窝,边呜咽不停。

林以鹿就这么被弄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本来打算坐起来小眯一会儿,一看时间,整个人直接震醒。

林以鹿急急忙忙掀开被子下床,习惯叫人:“蓉嫂。”

大概是有些感冒,鼻音很重。

林以鹿连续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刷牙间,她走到二楼小露台往下看,没有人。

洗漱完,林以鹿换好衣服,拿起书包下楼,给阿拉斯加倒狗粮的时候,抽空给蓉嫂打了个电话。

是陈叔接的:“抱歉啊鹿子,你蓉嫂她昨天晚上忽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这几天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吗?”

林以鹿皱了皱眉,拉起狗粮封口:“蓉嫂怎么了?严重吗?需要我找医生过去吗?”

“不用,不用。”陈叔叹了一声:“我跟你蓉嫂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容易出毛病,没什么大事。”

“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我下课之后去看你们。”

“市人民医院。”

“行,我给你们转些钱,你们全身检查一遍,晚上我过去检查报告。”

挂了电话,林以鹿跑到玄关换鞋,回头看了眼“嘎嘣嘎嘣”地嚼着狗粮的阿拉斯加,有些担心。

出门时,林以鹿打开了全屋智能系统,实时监控阿拉斯加的一举一动。

这个点,科技园停车场几乎没什么车位了。林以鹿好不容易找到车位,把车停好。

下车后,她拎着装有电脑的单肩包,急得几乎是用跑的。

一辆黑色大G忽然从拐角处出现时,林以鹿的视线蓦然一滞,人也停了下来。

拐角处有车辆阻挡了部分视线,黑色大G的车主也没想到会忽然跑出个人来,一个急刹,车身停稳的时候,车头与她距离不到三米。

靳博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脉络凸在皮肤表面外,阵阵泛出白的手指关节,彰显着他情绪的起伏跟变化。

林以鹿站在原地,长至腰间卷发凌乱洒满肩头,她花瓣唇微张,呼吸有些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

跟他短暂的对视了十秒钟,林以鹿别开头,阳光落在她轮廓清晰的侧脸,她没什么情绪波动,抬脚继续往前走。

剩下的那几个空车位离停车场入口很远,靳博屹没白费那个劲儿,将车随便停在了树荫下。他向来都是这么不遵守规矩的人,只要不妨碍到别人,怎么随性怎么来。

刚刚还跑得很快的林以鹿放慢了步伐,似不在乎迟到了。靳博屹慢悠悠地跟在林以鹿身后,保持着适中的距离,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

林以鹿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白衬衫里穿了一件简素的白色T恤,清冷似水的气质出众吸睛。

她最近瘦了很多很多,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靳博屹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么纤细的身影却不盈一握。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林以鹿没想到靳博屹的步子会那么快,掏出学生卡刷电梯的动作顿了顿,长长的睫毛下,神色有些黯淡憔悴。

雪松琥珀香与玫瑰乌木香交融充斥在狭窄的梯厢里,气氛玄妙到压抑凝沉。

两人的距离不像从前紧紧贴着在一起,而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站在梯厢左右两侧。

电梯运作响起的轻微声响放大的孤寂和寥落,明亮的光线本就让她所有的情绪无处遁形,短短十几秒不到的时间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

林以鹿的神经被拨动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是原青学长发来的一条微信。

【公证事宜已安排好,但靳博屹先生还未将退婚协议寄回。】

“……”

林以鹿喉咙有些干涩,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指腹摩挲着手机壳,正犹豫着要不要当面给靳博屹看信息。

纠结沉思几许,电梯‘叮咚’一声,抬眸就见紧闭的门已经缓缓打开了。

算了,林以鹿直接截图发过去,无言。

出电梯,靳博屹走在前面,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看了眼,本来悠悠走着的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林以鹿没有预想到他的轨迹,从他身侧擦过去的时候,直接撞上了他的肩膀。

靳博屹轻笑了声,跟拍灰一样,拍了拍肩膀上被她碰过的那一小块衣料,对上林以鹿闪烁的目光时,语气意味深长:“想碰瓷?”

“这怎么就是碰瓷了?”

林以鹿几乎是下意识回靳博屹话,回完察觉到哪哪有些不对劲,他跟她说话的语气和以往一样散漫,似是没有受到退婚的影响。

林以鹿垂下眼,目光很黯淡。

原来只有她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他什么都不在意。

人有时候真的是太矛盾了,明明提出退婚的是自己,对他说出那些绝情狠话的也是自己,现在心里居然有些抱怨他不在乎她。

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一个师生在走廊外,寂静了瞬。林以鹿拎着单肩包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从靳博屹身侧擦过时,心脏一时间紧到极致,无法言喻的落空感。

她轻哑的落下一句话:“别忘了把退婚协议寄回去。”

靳博屹长腿迈着从容的步伐超越了林以鹿,双手插着兜,黑发干净利落,眼角眉梢带着微扬的痞,不羁与桀骜的公子傲气,多少有些欠揍。

“老子没那么稀罕你。”

“……”

林以鹿心底上一秒还盘踞着酸涩伤感,下一秒就被这靳博屹狗男人气到直接拿针戳爆鼓涨满情绪的气球。

“不稀罕就赶紧寄回去,别碍着我找下一家。”

“下一家……”绕过长廊拐角,靳博屹扯了扯唇角,步伐放慢,渐渐与林以鹿缩短距离:“谁这么倒霉被你盯上了?利用了我一个还不够?”

林以鹿停下脚步,靳博屹也跟着停下,转过身,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彼此,心脏如同一团线密密麻麻的缠绕住,卷起的那股暗流,无声无息的在涌动着。

空气稀薄至了顶端,一股无法摆脱的窒息感快要吞没了她。

林以鹿呼吸是颤抖的,掩去深处翻涌的晦暗,真诚地对他说出欠他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就这样?”

“嗯。”

林以鹿缓慢地点了下头,还有些话不知如何表达:“鉴于这件事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未来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靳博屹冷呵了声,“我承受不起。”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林以鹿要走,靳博屹伸手抓住她的臂弯,又把她拽了回来:“问你一个问题。”

林以鹿抬眸看他。

“为什么不一直利用下去?”

林以鹿在靳博屹的话里听出了卑微,连喜欢和爱都不敢问出口的那种卑微。

林以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低声说了句抱歉,走了。

她实在是不愿把他拖进她一团糟的生活里,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由于谁都没有去申请换搭档,他们的搭档还是彼此。

和以前一样,坐同一张桌子,做同一场实验,分析同一项报告,相互距离不过十厘米。

变了,又好像没变。

上完最后一节实验课,正值黄昏夜幕交替,谭倩去科研中心找林以鹿一起吃晚餐,左右看了看:“靳博屹他们呢?”

林以鹿将白大褂脱下,拿衣架挂好,放进柜子里:“出校去工地勘察了。”

“这样啊,那晚上就我们俩吃吧。”谭倩知道他们在建造独立实验室的事情,亲昵地挽住她的臂弯:“吃完有空一起去看个电影吗?感觉你今年都没有参与过什么娱乐活动。”

“下回吧,今晚有事。”

谭倩瘪了瘪嘴:“你每回都怎么说,我都不信你了。唉,不过你也是真的忙,我原谅你了。走吧,我想去吃校外那家新开的餐厅。”

“我请你。”

谭倩提前预约了位置,她们到的时候不用等排号,直接被服务员拎进去。

吃完晚餐已经差不多快七点了,林以鹿买完单后,打电话给蓉嫂,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准备驱车过去。

蓉嫂说不用过去,林世捷把他们接回淮京了。

晚上得了空,林以鹿跟谭倩去电影院看电影,谭倩挑了部两人都爱看的恐怖片,最近刚上映的。

电影刚开始,剧情有些无聊,林以鹿靠着椅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她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开监控看一看自己待在家里玩耍的阿拉斯加。

监控画面切了好几面都没看见阿拉斯加的踪影,监控信息上面显示,活动感应热成像显示,摄像范围里已经有八分钟没有活动迹象。

阿拉斯加项圈上装有定位器,林以鹿打开另外一个软件查看,定位是在家里没错。

狗去哪了?

林以鹿心里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上一次产生这种预感,是她爸爸出事时。

林以鹿再次打开监控视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家里没有,切换到户外监控,院子里只亮着地灯,光线昏黄,什么也看不见。

林以鹿将监控视频倒回到十五分钟前,眉头皱了皱,她看到视频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一个人。

紧接着……

林以鹿‘蹭’的一下从椅里起身,一旁的谭倩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小声问:“怎么了?”

林以鹿没回,神情严肃地直接往外走,谭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上那么多,放下爆米花跟上她的步伐。

“我们不看了吗?现在去哪?”

“回家。”林以鹿的声音在颤抖。

“那我呢?”

“一起。”

上了车,林以鹿把手机递给谭倩:“帮我把这段视频截取下来。”

“哦、哦,好。”

谭倩打开一看,呼吸一凝:“我他妈……这男的是变态吗?我帮你报警。”

林以鹿说:“报警没用。”

林以鹿的车速很快,一直在变道、超车,谭倩有些害怕,紧紧的抓着把手。

约莫二刻钟,车子在九区二栋停下,林以鹿没有熄火就直接下了车,谭倩随后。

阿拉斯加被人丢在院子角落里,林以鹿颤着手,拿开盖在阿拉斯加身上的树枝,满身是血,一把军刀插在上面。

林以鹿鼻尖瞬时涌上了酸涩:“SUN。”

身体微弱的起伏着,清澈见底的一双眼睛湿漉漉:“呜咽……”

谭倩看不得这种场面,捂着嘴,眼睛直接掉了下来。

他们家的这只阿拉斯加个头不算是很大,只是毛发多,看起来很大只。

林以鹿有些费力地将阿拉斯加抱起,谭倩打开后座的门,导航去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手术室外,林以鹿坐在长椅上,红着眼睛,静静地将阿拉斯加受害的那段视频看完。

谭倩勾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没事的。”

过了大概二十几多分钟,手术室门打开,护士出来把狗主人叫了进去。

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医生很遗憾地说:“我们尽力了。”

狗狗伤势太重且失血过多,能撑到来医院已经是很坚强了。

林以鹿站在手术台前,不说话,就这么低眸看着,一颗眼泪从眼眶里滑出,她摸了摸阿拉斯加毛绒绒的脑袋,声音哽咽且沙哑:“辛苦了。”

花了两个小时处理好后事,林以鹿接过医生递来的透明封口袋,里面只有一块狗牌,她问:“那把瑞士军刀呢?”

“还在手术室里。”

医生怕狗主人会做出什么傻事,劝她报警处理,残忍伤害狗狗的变态都是疯子,让她别和疯子计较,避免受到伤害。

“麻烦拿来给我。”林以鹿声音很淡,但态度很强硬。

医生轻叹了声,折返手术室把刀装进封口袋里给她:“节哀。”

谭倩给靳博屹他们打电话,都没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真是急死人。

过了会儿,卫进给谭倩回电话:“咋啦?打了那么多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

“刚到MOOM,怎么了?”

“我和以鹿……也刚到。”

“哪?”

话音刚落,就见谭倩和林以鹿从外面走进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靳博屹在跟符礼晋看账本,卫进拍了拍靳博屹的肩膀:“屹……屹哥。”

靳博屹顺着卫进的视线望去,林以鹿怒气冲冲地往前面包厢区走,她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血迹,看起来很恐怖,路人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骇意。

谭倩没跟林以鹿一道了,跑过来,说:“温凝她哥哥把以鹿的狗杀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作者经常烂尾,这是第三版,感觉还是没写好,以后大修时可能会重写。

重点说:豪门文,狗血且复杂。

下章还没有写完,晚上更。

ps这本书最先开始的那几个版本都是男主视角,在男主的视角全是女主,把不重要的往一边放,女主就不一样了,她会顾虑很多很多,男主对她来说不是不重要,而是她可以为了他,放弃很多【这里指的放弃是,圈固自己,让他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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