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怎么了”(1 / 1)

加入书签

随祎走下廊桥的时候,保姆车像往常一样在出口的位置等着,他从最后两节台阶跳了下去,心脏轻盈地飘着。

空气的味道好像都不一样了,余光里机翼旁边的天色蓝得要命,很有夏天的感觉。

他越过小陈的位置,自己给自己拉开车门,易圣卿在座位上坐直了,神情很拘束地看着他。

“随老师。”易圣卿点了点头。

随祎嗯了一声,坐下来,小陈背着个大背包,艰难地坐上副驾驶,说:“航班只差半小时,节目组就安排了一辆车。”

随祎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没说话。

“小易这次还是声乐组。”小陈看了看司机,扭过头像是在跟随祎说话。

随祎面色没什么变化,易圣卿有点紧张的视线在他和小陈的身上跳来跳去。

令人有些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商务车穿过几个北方不太常见的隧道,昏黄的隧道灯让人有些犯困。

易圣卿在另一侧的位置上如坐针毡,小陈闷声不吭地坐前面。

随祎看他们别扭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说:“你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老板……”小陈迟疑着开口,“哎,没事。”

随祎侧过头去,干脆不问了,小陈在手机里给他发消息。

[陈狗子:老板,我给白宴做宣传,小易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嘴巴上不说,心里会觉得很奇怪,再就是投票取消之后,这孩子一直挺没信心的,跑过来问我,您大发慈悲鼓励鼓励他吧。]

随祎一目十行地看完,收起手机,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下了高速,省道变得有些泥泞,车子拐弯的时候会轻轻地颠簸,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了一下。

小陈不死心地又发了一条消息。

[陈狗子:老板,我知道你做事有你自己的理由,你先看完了再骂我求求了,小易是你和珍姐带进来的,公司这么多人他只信任你们俩,现在比赛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没给他打个气,还帮竞争对手搞事,站在他的角度想,肯定心里不好受,再加上没打投这个事,他现在更觉得自己倒霉了,真的,他就是运气不好。]

随祎没什么表情地看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小易。”

“诶。”

随祎想了想,问他:“新一轮声乐组的题目有给你吗?”

“还没,回去才知道。”易圣卿如实回答。

“好好准备。”随祎口气不咸不淡,“不要做靠运气的选手,做好了再站稳,别人才不会骂你。”

易圣卿憋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似懂非懂地看着随祎。

“会羡慕你。”随祎说完,露出有点疲倦的样子,靠着座椅合上了眼睛,准备睡觉的样子。

“你的运气不差,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随祎闭着眼睛,像是个年纪很大的长辈一样,故作老成地说。

窗外有车子呼啸而过,毫不犹豫地超车,车尾的转向灯一扫而过,很凛冽的样子。

《only2019》录制园区好像有些特殊的能力,每次随祎走进演播大楼的时候,都有种自己的眼睛变成了变焦镜头的错觉。

只要是白宴在,他都能够迅速地捕捉到他的位置,然后自动虚化周围的背景。

前两次来录制的时候,随祎观察过这个问题,这好像不依靠视力好坏,而是一种感觉,就是每当他感觉到白宴就在附近,白宴就会忽然进入到他的视线里。

事实上拉开车门的时候,他就在余光里看到了白宴,一副睡得不太好的样子,头发微微地翘了一个角,嘴巴干裂而灰白。

跟着从机场赶到现场的粉丝在栏杆外撕心裂肺地喊他,随祎用余光打量了一会在走廊上呆站着的人,然后目不斜视地往导师的休息室走去。

简安妮意外地早到了,在走廊里和随祎正打上照面,一边抠着美甲一边别有深意地跟他打招呼:“随导师这么迟才来,不像你啊?”

随祎扯了下嘴角算是打了招呼,没有停顿地继续往前走。

“诶,随祎!”简安妮喊住他,“去我那边聊下?请你喝杯咖啡?”

随祎的脚步慢了一点,脸色不变地开口:“怎么?”

小陈也迅速进入了作战状态,警觉地看了看简安妮身边两个有些魁梧的保镖,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几步,不太客气地挡住随祎半边身子。

“沟通一下合作的事情嘛。”简安妮眨了下眼睛,像是感受不到他们不太友好的回应。

两杯从市区一路颠簸、已经凉透了的咖啡被放在玻璃圆桌上。

“随老板。”简安妮收起笑容,换了个语气,问:“易圣卿是你推荐的吧?”

随祎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我听人说,就是瞎听说啊,你在节目里挺照顾白宴的,是考虑像换人推吗?”简安妮语气很冷静,和镜头里常露出的感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们南珠是想换个人吗?”

边上站着的小陈露出一点藏不住的、焦灼的表情。

“你都说是瞎说了。”随祎没有正面回答。

简安妮把玩着手里的墨镜,像是考虑了一会,说:“那我不太明白,南珠看上白宴什么。”

随祎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不太掩饰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哎,我说实话,我们俩现在都做老板了。”简安妮说,“我工作室现在青黄不接,个个扶不上墙,我听说你在帮白宴,还以为你们不打算要易圣卿了,我说那不如给我好了,我很疼小孩子的。”

“你理解错了。”随祎勾了下嘴角,没什么情绪地说。

“算了算了,我这边搞错情报了。”简安妮及时打断他,挥挥手:“不送,我继续头疼去了。”

随祎没回答她,起身往外走,小陈松了口气紧跟着他。

专用的休息室里很整齐,新添了几瓶矿泉水,经过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小陈忍不住开口:“老板,简安妮什么意思啊?这是明目张胆地抢人啊?”

随祎没接话,打开手机翻了几页微博,室内又安静下来,他忽然意识到他是作为南珠的标签来到这里的,而在白宴这边,无论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能做到毫无痕迹。

就这么失衡地往前走了,他忽然觉得有点累,又有一些想见到白宴。

明明已经淘汰了六七十个人,整个演播厅还是像挤满了人一样闹哄哄的,负责幕后的工作人员哑着嗓子确认工作,选手做好了发型,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

随祎一进门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演播厅最右边的位置,白宴习惯站着的位置。

最右边站了个个子很高的平头选手,随祎又瞥了一眼,没找到白宴。

“随导师来了啊。”执行导演笑容满面地把人请到了位置上,然后转了个头脸色大变,拿着对讲机喊到:“各就各位!快点快点!十分钟之后开始!”

编导赶紧把黏在一起的人群拨开,年轻的面孔在舞台前上蹿下跳,随祎看了一会,找到了白宴的位置。

白宴还是在靠右的位置,只是下意识地把脸躲进阴影里,他的骨架很小,稍稍地调整位置,就能把整个人藏在别人的背后。

随祎突如其来有种不安的感觉,密密麻麻地叠在胸前,怎么也挥不掉。

他隐约觉得,白宴又像是刚重逢时候那样,整个人像是浑身有刺,习惯性地避开光线,躲在角落里不想见人。

几个导师看起来情绪都不高,浑浑噩噩地宣布完这一轮的比赛主题,干巴巴地等着执行导演推进流程。

随祎空闲的时候又看了眼角落里的人,依旧是只有一个衣角,人被挡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忽然着急起来,很没有职业素养地渴望着收工。

角落的摄影机运行得有些发热,直到录制结束,随祎都没有看到过白宴的脸。

回休息室的路上很安静,随祎沉着脸走得很快,小陈摸不着头脑地跟着,面前的人忽然停下脚步拐了个弯:“我去个洗手间,你先回去等我。”

小陈很识相地走了,一个问题也没有提。

随祎的步子迈得很大,边往天台的方向走,边拿手机给白宴发消息。

[sy1:你在哪里?]

[sy1:我去找你。]

聊天框里一片死寂,随祎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但他只能感觉到不对,却又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傍晚的夕阳还是很强烈,天台的风刮得很凶,嘶吼着在靠近信号塔的位置旋转。

随祎绕着整个天台走了两圈,才确定里面空无一人。

练习室和最远离楼梯口的洗手间里也是空****的,随祎的额间流下一点汗,风一吹有些微微地凉。

他站在演播大楼的长廊里,有些恍惚地站了一会,像是没法承受白宴毫无消息的状态,自暴自弃地往宿舍区走去。

路上闲逛的选手都露出诧异的表情,把手机偷偷卡在腰间按下快门键,随祎觉得脸上的妆好像已经花了,但他不太在意地假装没看见。

宿舍区只有寥寥几人,随祎没什么犹豫地走了进去。

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随祎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底,在一张光线不太好的小**找到了正在发呆的白宴。

白宴的情绪不高,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套了一双看起来很厚的袜子,嘴角爆起来的死皮上有一点浅色的口红,大概是刚才录制节目时候留下的。

随祎像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喊他:“白宴。”

白宴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随祎等了一会没见他说话,又说:“跟我出来一下。”

白宴感受到旁边人的目光,并不比装在床位正上方的摄像头令人舒服,他很平静地穿好鞋子,跟着随祎出门。

离电梯口最远的楼道间是个常年封闭的安全通道,随祎很熟悉地把门拉开,拽着白宴的胳膊把人拖了进去。

略显沉闷的空间里漂浮着尘埃,味道并不好闻,白宴被扯得一个趔趄,心跳变得很快。

他贴着墙站好,脸色变得紧张,很警惕地看着随祎。

随祎悬了好久的心脏往下落了一些,放轻了声音,有点委屈问他:“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白宴站在原地,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堆细小的窟窿,一点点地透着风,他憋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随祎歪了一下脑袋,垂下眼睛想看清他的表情:“怎么了啊?”

白宴的眼眶和鼻子蓦地红了一圈,惯常平静的脸色忽然塌了,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觉得呼吸变得有点困难。

随祎慌张地伸手去擦眼泪,语气很紧张:“怎么了啊?别哭,怎么了?”

白宴说不出话来,眼泪被越擦越多,湿漉漉地淌了一脸。

“怎么了,你别哭,小白。”随祎心里很酸,眉头越拧越紧。

白宴想用力说出声来,却好像怎么都做不到,接着就感觉手臂上多了一股力,背部被扯着离开了有些凉的墙面。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被随祎抱进怀里,随祎的手心很暖,紧紧地扣着他的肩膀,用下巴抵着白宴的肩膀。

随祎像是哄小孩那样一遍遍地抚着他的背,然后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他额前的碎发。

白宴闻到发胶和化妆品不太好闻的香味,一边哭着一边往后退,把脑袋从随祎的肩膀上移开。

随祎从善如流地放开他的肩膀,然后很自然地低下头去,靠近白宴的嘴角,吻了过去。

白宴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随祎闭上眼,含住他的下唇,不带停顿地覆过去,把人压在墙边。

过了好久,随祎才把人松开,语气很担忧地说:“你怎么了?”

白宴被亲得有点晕,眼睛和耳朵都还有点红,懵懵地问他:“你怎么亲我?”

随祎预感不太好地微微皱起眉头。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是错的吗?”白宴的声音很轻。

随祎脸上的血色消失了,像是被人扇了个耳光一样头顶冒着金星,他还下意识地想去看,正对上白宴通红的、眼神很认真的眼睛。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