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交心之谈（1 / 1）

六局一司

洛昭然坐在软榻上，手边是尚且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自从那日见到顾怡的尸身后，一直看着她被深埋于梧桐树下，洛昭然一泪未落，亦一字未言。

这时，檀华从外走进，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汤药，“殿下，将药喝了吧，臣按照顾大人的吩咐，往里加了三勺蜜糖，一定不苦。”

洛昭然回了神，噢了一声，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全程表情无丝毫的变化。

见状，檀华也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厂督来了，已在正堂候一刻钟了，说是想要见您一面。”

“那就让他进吧。”

“是，殿下。”

不一会儿，邓兮便独自一人推门而入，一进屋便闻到了充斥着各个大小角落的药味。

他今日未着东厂厂督的服饰，而是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让人忽然见了竟有当年京都的第一纨绔重返于世的错觉。

邓兮撩袍，坐在榻边，望向洛昭然，问道：“身子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

“好，都好。”

邓兮伸手，为自己和洛昭然各斟了一杯茶，轻声道：“你准备怎么杀了顾世开？”

闻言，洛昭然抬眸，眼中闪过了一丝伤感，苦笑：“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昨夜我就来了一趟，檀华来找你回禀过后，出门便撞见了我，她拗不过，便只能一五一十的全说了，是顾世开从中耍诈，勾结鲁王。也怪我，此事没有对顾世开设防，以为他会在意这个女儿的，毕竟，从前是这样的。”

洛昭然垂下头，她何尝不是没有对顾世开多做防备，早知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当初还不如就什么都不做，即便是永世困于深宫之中，但至少姐姐还能活着。

“邓兮，我送你离开京都吧，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江南水乡吗？现下正是三月，扬州城绚烂无比，不如......”

邓兮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洛昭然的话：“我不走，我也走不出去，就这样过吧，能活一日算一日，总归......罢了，其他的就不说了，你莫管我，去做你该做的事。你现下该想的应该是微澜和安家的后路。”

见状，洛昭然也不愿意同他多争论些什么，到时候直接一棒子打晕带走了事。

“我知晓，已然在筹划了。陛下登基，他对邓氏覆灭仍旧是心存芥蒂，故而重用新臣，大力打压前朝旧臣，如今齐家已倒，顾家依附新帝，若想要重创老臣，那么必然要来一出杀鸡儆猴，而安徵羽大人正是一只最漂亮的猴子。”

听完，邓兮笑出了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一蹶不振了呢，没成想，这思路还是清晰的很。”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得还要继续好好活下去，当今乱世，即便痛失至亲，也只能哭一场、痛一次，再将其深埋心底，永生怀念罢了。”

“是啊，逝者已逝，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报仇和好好活下去。”邓兮忽地调转了话头，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打算要怎样杀了顾世开？”

“不想筹算了。”洛昭然往后一靠，闭上了双目，说道：“有时候，对付这种多疑的人，单刀直入是最直接的，枉为人父者又何须怜悯，直接杀。”

邓兮点头，从袖袍中拿出一本折子，递到洛昭然的面前：“要杀他时，提前给我个信儿。对了，我来还有一事要说，其实不止安家，你和顾城也该躲上一躲才是。”

新旧老臣正斗得热火朝天，站队尚不清晰明朗，先避开风浪旋涡才是上策。

洛昭然接过那本折子，上面竟是写着废除东厂、锦衣卫的一应详细计划。

她不解的望向邓兮，问：“你这是做什么？”

邓兮长叹一声，也学着她将身子往后躺，赞了一声：“你这软榻倒是不错，回头送我一个。”

洛昭然蹙眉，将手里的折子轻摔在邓兮的身上，厉声道：“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心里清楚，陛下不喜阉宦，现在虽仍然留着东厂，但那是因为你怎么说都是他母后的侄儿！是血脉兄弟，你知不知道，若是东厂真的没了，失去了这一层庇护，前朝大臣必然会对你群起而攻之，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啊你！”

“洛昭然，从小到大，你就知道骂我！”邓兮故作恼火，嗔道：“那你呢？你当北周是个什么好地方吗？边疆告急，朝中根本就无人可用，陛下已经被逼无奈到甘愿把七十万西北军的虎符交给了顾城，眼瞅着国战就要争一触即发，你此刻去北周出使，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洛昭然抓住了他话里的一句：“你说什么？陛下把西北军虎符给了顾城？”

邓兮一噎，好家伙，顾城这小子厉害啊，这么大的事他又敢瞒着昭和，随即他打了个哈哈就想应付过去，“其实......”

“邓兮，你在宫里究竟有多少人？顾城要去西北军营你知道，我要出使北周你也知道。你通灵了？”

闻言，邓兮垂下了头，喃喃答道：“我......罢了，实话说给你听也无所谓，是我提议陛下可将西北军虎符交给顾城的。”

“你！”

洛昭然拿起手里的茶盏就想要泼他一头的水，“你这么说，陛下就真的照做？你该不是诓我的吧，顾城从未上前线作战，怎么可能会让他奔赴千里，去掌七十万大军。”

“现下都是什么时候了，陛下身边又有几个是堪当大用之人？能找出一个忠心的，不会叛国的便是顶好的了，哪来还有那么多的奢求啊？”

此言倒是也有些道理，洛昭然的气也消下去了大半，“若顾世开一死，顾氏一族定会遭受牵连，他领兵在外也算是一重保障。”

“那你呢？出使北周，可有保障？”

洛昭然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便是我的保障。”

“哈哈哈......”

邓兮大笑了两声，“你啊，自负的很！”

洛昭然啧了一声，“会不会说话？这是自信。”